「灵光」没有赛道，它一头扎进了人海

文 ｜ 阑夕

经典美剧「生活大爆炸」里有一集的剧情是这样的：

加州理工大学的四个科技宅创造了一条可以跨过太平洋的通讯线路，只为可以和地球对面的大学生分享控制对方客厅灯光亮度的能力，此时女主角带着一脸困惑的问：「所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答她的是众口一致的一句话：「因为我们可以（Because we can）。」

考虑到这部剧集的讽刺性，这段情节相当露骨的展示出了所谓的「技术优越主义」，在某种意义上，技术是一种特权，既能用来满足发明创造的宏大叙事，也可以被当作取悦自己的乐趣工具。

而AI的爆发，除了近乎暴力性的拉平了普罗大众与前沿技术之间的鸿沟之外，它对「拥有技术才能创造」的古法规则所造成的冲击，可能影响更加深远。

这也是蚂蚁发布新的AI助手「灵光」之后，我能看到的最明显变化。

在小红书，「全民手搓AI应用」已经成了一个热门话题，和之前也曾火爆一时的「AI编程大赛」画风不同，这个话题里涌现的几乎都是普通人，而他们用AI的目标，并不是为了抢占一条赛道，而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心愿成真。

如果说AI Coding是在帮助专业工程师提高编码效率，同时Vibe Coding则是为产品经理、设计师等从业者赋予了代码能力，那么「灵光」似乎是在继续下沉，实现了Everyone Coding的可能性。

显然，这样的演进方式是一个交叉型的结构，生产力逐渐走低，而人群规模越来越大。

从经济规律来看，生活质量上升的特征之一就是「过剩」，比如物质的过剩，让我们如今不必焦虑食物的紧缺，而技术的过剩，更是让人有过精辟的总结：

「当你在手机上搜索最近的加油站时，你所使用的运算资源远远超过美国政府曾将阿姆斯特朗送上月球的大型计算机集群，而在太空轨道有着数十颗环绕地球的人造卫星，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向你提供最省时间的路线。」

「灵光」做的事情，和水电能源或是计算资源的普惠方向是一致的，那就是让开发应用这种原本遥不可及的能力也遵循技术扩散路线，变得无处不在。

我不认为「灵光」里会长出一个改变世界的应用市场——即使还有商业上的空白，最先发现它的也应该是专业开发者——它更接近C2M对于电商产业的改造，碎片化的需求能够得到集中化的供给。

而「灵光」担当的，就是这个集中的供给。从轻量化的小程序到零门槛的AI小应用，灵光也撬开了一道缝隙，让专业开发，得以照进 「人人可创造」的碎片化场景。

上线至今，灵光里涌现了330 个普通人手搓的闪应用，这些个人应用很难转变出商业价值。或者说，正是因为缺少商业价值，才从来没有分配够用的开发资源，来满足回报严重不足的需求。

比如给自己家的小猫做一套惟妙惟肖的表情包，它的流通范围其实仅限于几个人的家庭群，尽管转得挺开心的，但在「灵光」提供实现能力之前，不会有人愿意花钱请专业的前端和美工来做这么一件小事。

再比如有老师把初中物理题做成可交互的小游戏，让课本里呆板简单的实验图示变成了点触屏幕就能看到干预结果的生动教学，不再需要专业的教辅工具和开发环境，手机链接直接打开即可现场演练。

事实证明。只要工具趁手，人人都是脑洞大开的创造者，从日常生活、工作学习、娱乐社交等各个角度出发，他们用AI解决真实生活中的小问题，或创造意想不到的大乐趣，包括但不限于玩抽象、练体能、学理财等等。

都说AI的涌现让人类惊讶，但我反倒觉得，搞不好是人类好奇心、想象力的涌现才会验证AI的价值，所有关于AI引发存在主义危机的安抚里都会给出「人类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的结论，然而空口无凭，在AI替人写报告、编音乐、画图片、拍视频的普遍性趋势里，怎样证明「人类的想法」甚至依然是存在的？

「灵光」的热闹，给出了一个不错的，也是我很喜欢的答案。

它象征着一个在应用上予取予求的未来：我们遇到的每一个小问题，都能「使唤」AI开发一个应用来解决，中心化的流量分发依然重要，但个人创造力的爆发，却能彻底满足长尾需求。

20年前，时任「连线」杂志主编的克里斯·安德森（Chris Anderson）提出了长尾理论的概念，意思是：当商品的生产、流通和获客成本下降到一定程度，再小众的需求，都能找到对应的供给。

当时的图书市场就是一个典型案例，市面上出版销售的图书总数大概有300万种，但传统书店因为面积有限，不可能放满所有的图书，所以只能畅销书导向，只放卖得好的书，而亚马逊问世之后，可以利用无限货架的特点，将这300万种书全都上架销售，并用搜索服务支持用户下单，最终有超过1/4的交易额是来自销量排在10万名之后的冷门图书贡献的。

当长尾理论来到AI行业，你会发现它依然是奏效的：

只要开发成本无限接近于零，再无聊的需求也能匹配一个哪怕是日抛式的闪应用，因为用户想要，「Because we can」。

事实上，Gemini 3的空前火爆、以及每一次基座模型的大步前进，都是因为它在普通人群那里开拓了新的想象空间，而不是更会做奥数题了⋯⋯

AGI固然是皇冠上的明珠，但在充满柴米油盐的生活里，能帮把手的价值，远远胜过越来越审美疲劳的宏大叙事。

也不要忘了，生成式AI（Generative AI）——而不只是AI——才是这轮浪潮里的核心概念，生成海量且碎片的应用，是绕不开的一个环节。

只能说，想在AI Coding领域「榨干」程序员们最后一块铜板的产品太多，也可以理解，毕竟是高净值市场，但像「灵光」这样直奔素人用户而去、要让每个人都能按需定制App的AI产品，还是太少了。

无论如何，创造不分三六九等，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从「拖拽式」到「对话式」，零代码开发正在经历代际升级，不仅是非技术人手搓应用，自然语言交互更将成为开发的主流方式。这意味着，AI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将从「模型能力」转向「需求转化效率」。

一言以蔽之，能办事的AI，才是好AI。

最重要的是，在这样的生态里，人的价值，人的判断，人的创造力，是真的被看见了，AI没有试图取代人类，或是让人类靠边站，它像科幻电影里的外接骨骼那样，把人类的动手能力做了几何级的增强。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当技术不再是门槛，创造力便回归其本源。

拥有那只燕子，不如想象一个春天，并交付予它怎样的天空，如今，乌衣巷空了，而灵燕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