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雄风——白江口海战前传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老虎为了保证自己地盘内的猎物充足,领地意识极强。而这种领地意识在人类社会也广泛存在,小到个人,大到国家,只是我们生存在一个疆域辽阔的国家,那种狭窄逼仄的国土环境,随时可能会被灭国的恐慌并没有太多机会体会到。但小国就不同了,国力的弱小,强敌的威胁,一个错误就容易导致亡国,所以他们经常会委身于大国,做附属国,寻求保护。而7世纪的大唐便是一个世界性的大国,受其保护的附属国,新罗算是一个。

       7世纪,狭小的朝鲜半岛上挤着三个小国,北边的高句丽,西南的白济,东南的新罗,而高句丽是扶余人与公元前1世纪建立的国家,到高宗朝时,已经存在将近700年了,可算是东北亚老牌强权了,而半岛西南的另外一个国家百济,也是扶余人建立的,统治半岛下层土著马韩人。半岛东南的新罗,则是半岛土著,辰韩人朴氏家族建立的。这三国在半岛上争斗不休。

       新罗对唐朝采取事大主义策略,极尽讨好之能事,贞观五年,新罗使者向唐太宗进献两名女乐工。此时的李世民表现出了马上天子内心柔软的一面,他说:““比林邑献鹦鹉,言思乡,丐还,况于人乎?”,连只鹦鹉都会想家,不得不送回,何况大活人呢?于是便让新罗使者将两名女乐工带回。这一年新罗王真平病死,没有儿子,便立女儿善德为王。贞观九年,唐太宗遣使者晓谕新罗,允许善德女王袭其父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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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罗的对唐朝的政策很快有了回报,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北方的高句丽,西方得百济联合攻打新罗,作为唐朝的附属国,新罗哭哭啼啼地跑到长安来乞师,诉说高句丽、百济欲切断新罗国到长安道路,两国不但要切断道路,而且还要吞并新罗,新罗现在是处在生死存亡之际,还望大唐王朝出兵相助。这里插句题外话,高句丽,百济统治阶层都是从中国东北南下的古扶余人,而据出土高句丽文字分析,古扶余语与日语有着很强的亲缘关系。

       高句丽本来就是唐朝的大敌,这个地跨东北、朝鲜半岛北部的强权一直是中原的心头大患,李世民绝对不能坐看高句丽吞并新罗,进一步壮大实力。于是顺理成章地,唐廷马上遣使高句丽,命令其停止征伐大唐附属新罗,高句丽言辞傲慢,断然拒绝了大唐的要求,唐太宗把这一行为当成对大唐的挑衅,于是借着这个时机,发兵高句丽,欲一解边患。而这时的新罗善德女王也发兵五万配合唐军的攻势,攻打高句丽南部边郡。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贞观二十一年,新罗善德女王病逝,把王位传给了其妹妹,是为真德女王。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得到唐廷庇佑的新罗,攻伐百济,大败百济,为感谢唐廷,顺便表一下衷心,真德女王亲自织锦绣字,称颂大唐的恩德:“巨唐开洪业,巍巍皇猷昌。止戈成大定,兴文继百王。统天崇雨施,治物体含章。 深仁谐日月,抚运迈时康。幡旗既赫赫,钲鼓何锽锽。外夷违命者,翦覆被天殃。 淳风凝幽显,遐迩竞呈祥。四时和玉烛,七耀巡万方。维岳降宰辅,维帝任忠良。 三五成一德,昭我唐家唐。

        大致意思就是,巨唐你文武双全,文能继百王之大德,呼风唤雨,治理天下非常合乎章法,仁慈能令日月和谐。武能剪灭叛逆的外夷,啊,巨唐,你幡旗赫赫,钲鼓锽锽,兵威雄壮。有谁不服气,马上会遭到巨唐的天威扫荡。

       唐高宗一看,心里很受用,自尊心受到抚慰,遂加授新罗的使者,真德女王的弟弟法敏太府卿。

        这种有点齁甜的两国关系为新罗带来巨大的好处,最大的好处就是国家安全。新罗在大唐的保护下,北挑高句丽,西攻百济,一时风骚无比,然而不符合自身实力的风骚,往往会遭到反噬。

        危险很快来了,公元655年,百济、高句丽、靺鞨三国联军共同攻打新罗,攻破新罗国三十余城,新罗危在旦夕,于是毫无悬念,作为大唐附属,新罗再次向大唐乞师。

       大唐不能看到朝鲜半岛出现不利于自己的局面,于是再次发兵,唐高宗命苏定方与营州都督程名振率军一万讨伐高句丽 。同年五月,苏定方等渡过辽水,高句丽见唐军兵少,于是渡过贵端水迎战。苏定方等奋力进攻,大败高丽军。

      这次新罗可算捡回了一条命。然而新罗自恃有唐廷的撑腰,把周边能得罪的都得罪了,没太平多久,四年后,公元659年4月,高句丽鼓动百济发兵攻打新罗边境,新罗再次告危,次年新罗王金春秋再次向唐廷告急乞师。

     百济与新罗素有积怨,唐高宗早在几年就警告过百济王扶余义慈,帝诏义慈曰:“海东三国,开基旧矣,地固犬牙。比者隙争侵校无宁 岁,新罗高城重镇皆为王并,归穷于朕,丐王归地。昔齐桓一诸侯,尚存亡国,况 朕万方主,可不恤其危邪?王所兼城宜还之,新罗所俘亦畀还王。不如诏者,任王 决战,朕将发契丹诸国,度辽深入。王可思之,无后悔!”

       这意思说得很清楚了 ,新罗是大唐属国,百济王你侵占的新罗城池赶紧归还,新罗所俘虏的百济兵士也归还百济。有不听话的,那么大唐可就要发契丹诸部落,深入你境了,义慈你可要想清楚了后果。

       然而百济王多次把唐廷的警告当成耳旁风,认为自己与大唐之间隔着一个高句丽,

       大唐不可能因为救援一个新罗小国就洞穿高句丽,所以有恃无恐,依旧我行我素。

       新罗使者前来乞师的时候,唐高宗正与苏定方巡幸太原,听得此消息,不由震怒,自己多次警告百济王悬崖勒马,不要得寸进尺,没想到百济王完全没把自己警告放在眼里。而且如果新罗被百济攻灭,高句丽与百济瓜分新罗全境,那么高句丽势力更加壮大,那么在辽东战场,唐军的压力就更大了,而且新罗如果被攻灭,半岛局势会完全失去控制。

      于是唐高宗权衡再三,又看着眼前这位刚在西域战场回来的老将军——苏定方,心说,老将军,这次大唐又需要你上阵去扫平忤逆了。苏定方这一年,虚岁已经69,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公元660年3月10日,唐高宗再次授命苏定方神丘道行军大总管率左骁卫将军刘伯英等水陆大军十万人征讨百济。高宗又以新罗王金春秋为嵎夷道行军总管,率领新罗兵协同唐朝大军作战。

       值得一说的是,苏定方从15岁开始随父亲上阵杀敌,步兵,骑兵作战经验丰富,而这次苏定方面对的是百济,需要水陆并进,同时指挥水军和陆军,可谓异常多兵种联合作战,已经69岁的苏定方,驰骋战场半个多世纪,指挥水军方面完全就是零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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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军从今城山(今山东荣城)乘战船横渡黄海,直抵熊津江口,百济军也并非没有准备,而是沿江依次驻守,双方摆开架势,准备大打一场。

        大唐的十万海军密密麻麻散布在大海上,相继抵达熊津江口,一部分战船沿着熊津江溯流而入,一部分唐兵从东岸登陆,刚刚登陆便与严阵以待的百济兵遭遇,唐兵弓弩齐发,陌刀劈砍,首战便斩首百济兵数千人,百济军大骇,不能抵挡,慌忙遁走。唐军战船乘着涨潮驶入熊津江中,战船首尾相连,岸上步兵沿江而行,水陆并进,向着百济真都城进发。

        百济全国震骇不已,在距离真都城二十里外,举倾国之兵前来与唐军决战,是生是死,全在一线间。

       然而,野战,苏定早已驾轻就熟,东突厥,西突厥,吐蕃,高句丽的军队在苏定方手下都占不到半点便宜,战阵很快摆开。

      百济军明白,此战失败,百济王国就没有退路了,所以他们鼓足了勇气,他们向唐军战阵发起了冲锋,然而他们首先面对是的唐弩的第一波打击,箭如飞蝗而下,中箭倒地着无数,待到接阵那一刻,明晃晃的的长柄陌刀变成了他们的噩梦,他们见周围的战友躯体被锋利的陌刀连腰斩断,大腿被砍断,手臂被切下,甚至还看到刀锋从脖子往下切入,切开了半边身体,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武器,从没见过真么恐怖的军队,他们崩贵了,他们只想要活命,只想要逃跑,然而当他们转头逃跑时,他们发现更糟糕的是,他们被唐军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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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战,唐军斩杀1万余百济兵,其余仓皇退成自守卫,而百济王扶余义慈及太子扶余隆则被唐军的战斗力吓破了胆子,仓皇向北境逃去,希望能暂时躲过一劫。苏定方并没有选择去追击国王,而是直奔百济都城泗沘城(今韩国忠清南道扶余郡)而去,很快,唐军便包围了百济都城泗沘城。

       此时百济王已经丢下他的臣民独自逃窜,于是扶余义慈的次子扶余泰便自立为百济王,率众坚守。扶余义慈的孙子扶余文思说:“国王和太子虽然都出了城,但依然活着,叔父您统领兵马,就擅自称王,如果唐军撤退了,我父子性命就无法保全了。”扶余文思于是率领属下从城墙缘绳索而下,很多不服扶余泰的百济臣民也跟随扶余文思出城,扶余泰也无法阻止。

       苏定方见此情形,认为城内人心已乱,扶余泰不能统御,于是命士卒强行攀上上城楼,树起唐朝旗帜。城内人见唐军旗帜已经出现在城楼上,认为城墙已经攻破,于是人心惶恐,皆认为败局已定,扶余泰无法再统御士气低落的百济军,只好开城投降。

      而此时,百济大将祢植又带着扶余义慈来降,扶余隆与百济众城主都前来奉表归诚。

      此战前后10余日,百济国被苏定方率领得唐军攻灭。没有任何反复拉锯战。

     百济平定后,其国被分为五部,唐朝“以其地置熊津、马韩、东明、金连、德安五都督府,并置带方州”。五都督府下辖三十七州,二百五十县纳入唐朝版图。中国版图首次扩张到半岛南部。

    这一年冬,十一月一日,百济国第三十一代国王扶余义慈及太子扶余隆、扶余泰等五十八人被苏定方献俘于东都洛阳则天门。

     而为什么这件事是白江口之战的前夜呢,因为战后百济遗臣鬼室福信不甘于百济被灭国,于是致书日本,并拥戴故百济王送予日本作为人质的王子扶余丰回国为王,并请求日本出兵,想借助日本的力量复国。长居海岛的日本嗅到这是一个天赐良机,进军大陆,扩张地盘,然而与以往挑衅大唐的敌人相同的是,此时的日本,对唐军的国力,唐军的战斗力毫无概念,因此3年后的公元663年,日本满怀憧憬,认为改变国运的机会已到,发兵四万两千人,战船1000艘,浩浩荡荡向朝鲜半岛驶来,他们满怀憧憬,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的是什么。

    还记得那个乡里受到盗贼滋扰的时候,15岁的苏定方便随父杀敌,立威于战阵,那时的他想的就是保境安民,50年后,大唐的边患在他的利剑下得以扫除,是他保卫了大唐,还是大唐成全了他?或许是一道难解的题,只知道,苏定方这个名字永远通大唐的荣光连在一起,任凭后世小说诸般诋毁,也不会分离。当后人仔细打量这位战将的时候,一股力量从心而起,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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