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蚊子包上画“十”字可以止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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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读第63期,夏天一到,蚊子的出没常常给我们带来“痒痒”的烦恼,很多人都会在蚊子包上掐一个十字,“以痛止痒”。

痒,好像并不如“痛”那样受重视,大部分痒痒,挠完就完了,谁也不会去思考它。

你是否有想过,我们一天中要挠多少次痒?痒为什么会发笑?其实,痒也是值得研究的。比如痒也分很多种,包括化学痒、机械痒、幻肢痒、视觉痒等,大部分痒也不是因为我们皮肤有问题,而是大脑的神经在起作用

今天的深读,就为你带来一篇“科学挠痒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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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古代刑罚,大家能想到的大多是鞭刑、杖刑等。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在古代有一种奇葩的酷刑——笑刑。这种刑法不是针对人类的痛觉,而是针对人类的“痒”觉。

首先犯人会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就连他们的双脚也会被固定在木枷之中。接着行刑者就会用盐水或蜂蜜等涂满犯人双脚,再牵来一头贪吃的山羊,让它尽情地舔食脚底的美味。由于山羊舌头上充满倒刺,就算犯人天生不敏感,都会感到奇痒无比,痒不欲生,犯人会笑到窒息直至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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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笑刑对身体的伤害较轻,对比其他酷刑也不会留下伤痕,所以常常用于达官贵人的审讯和逼供。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想必不少人宁可选择痛死,都不愿意被“痒”折磨。可以说,“痒”几乎是这么多种感觉中最难忍的存在。不过几个世纪以来,“痒”却一直被“痛”压制,关于“痒”的研究是少之又少。而且在过去,人们也一直把“痒”归类为一种极其轻微的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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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生活中的“以痛止痒”的经验,仿佛也在告诉我们“痒”是低级的痛觉。

就像我们被蚊子咬了,喜欢挠或者掐个“十字”,就是明显的用“痛”来抑制“痒”的做法。除此之外,临床观察也有不少支持痒和痛共用神经回路的依据。例如常年受慢性疼痛折磨的病人,在切断了痛觉神经中的一个部分(如脊髓丘脑束)后,不但没有了疼痛,就连痒痒感也一同消失了,所以才导致了有人认为“痒”和“痛”就是同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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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随着科技的进步,科学家才发现“痒”和“痛”完全是两码事。对 于“痒”的研究极易被科研工作遗忘,它还是在科学家研究痛觉时才有了意外的突破。

2007年,美国华盛顿大学的陈宙峰团队在中枢脊髓中寻找与痛觉相关的基因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控制胃泌素释放肽受体(gastrin-releasingpeptide receptor,GRPR)表达的神奇基因。

他们发现,把胃泌素释放肽GRP(一种很小的生物活性多肽,可以与GRPR结合,激活GRPR来传递信息)注射到小鼠脊髓中,小鼠立刻全身抓起痒来。

除此之外,如果把小鼠脊髓中表达GRPR的神经元杀死,无论研究员在小鼠身上注射何种致痒物(如组胺和喹啉),小鼠都没有抓痒反应。这说明了失去GRPR神经元的小鼠,竟完全失去了感受痒觉的能力。而让人更惊讶的是,这些丧失了痒觉的小鼠,对各种疼痛的刺激反应则完全正常。通过这个“痒基因”的发现,人类第一次证明了“痒”和“痛”是可以在分子和细胞水平上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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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宙峰团队的意外发现之后,越来越多的科学家开始投入到关于“痒”的研究中去,而他本人也成了关于“痒”研究的先驱与专家,并牵头建立了首个关于“痒”的研究所。要知道,在这之前全世界连专门研究“痒”的实验室都没有,而关于“痛”的研究则有不少。

不过虽然“痒”和“痛”的信息是分开的,但这两种感觉也没有生分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因为在神经通路的某一段中,痒和痛还是有可能共用同一段通路的。例如前文提到的患慢性疼痛病的病人案例中,医生切断了痛觉神经的一部分,其实这个过程中痒觉也同样遭了殃。当“痒”的信息在传递的时候,“痛”的信息传输就会受到阻碍,反之,“痛”的信息在传递的时候,“痒”的信息传输也会受阻。科学家推测这也就是我们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时感受到“痒”和“痛”的原因。

细心的人可能已经发现了,“痒”不但跟“痛”不一样,而且痒觉还可以分为两种。例如被蚊子咬和被别人挠胳肢窝,都用“痒”来表达,但实际上却是非常不一样的体验,分别被称为化学痒(chemicalitch)和机械痒(mechanical itch)。顾名思义,化学痒是指由蚊虫叮咬后由化学物质(如组胺)引起的瘙痒。而机械痒,最直接的感受便是用一根羽毛,轻轻地扫一下自己的脚板底。那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痒,就是机械痒。但无论是哪一种痒,对人类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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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经过科学家的研究,大家才知道原来小小的蚊虫叮咬也可能会造成生命的危险。当我们大脑不知道这种潜在危险的时候,其实身体早已有了对应之策。

当一只蚊子在你的身上准备饱餐一顿,蚊子腿扫到你身上汗毛的时候就会触发你的机械痒,你便会察觉并把它赶走。如果你不幸被蚊子叮了一口,你的免疫系统分泌的组胺则会让你产生化学痒,让你知道你已经被咬了,需要做出相应的措施,比如涂药。毫无疑问,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痒感使你在不知不觉中主动远离了这些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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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的是,不光是人类,在自然界中,就算是那些没有手的动物,也都在想尽各种办法来给自己挠痒痒。例如大象喜欢用鼻子,海狮喜欢贴着岩石,而熊习惯性地蹭树。就连海洋中最大的动物鲸鱼,自己挠不到痒也招来一群鸟类帮它剔掉身上的寄生虫。

科学家还认为人类非常热衷的相互挠痒痒(机械痒),也是具有进化目的的。神经科学家罗伯特·R.普罗文(RobertR. Provine)在《笑声:科学调查》(Laughter: A Scientific Investigation)一书中就说道,我们之所以会笑,很有可能来源于挠痒痒。

他通过观察各种猿类之间的挠痒痒打闹后提出,人之所以会“哈哈”大笑,就是从打闹时所发出的喘气声进化来的。这种挠痒痒行为除了可以加强伙伴间的社会联系外,还可以提高他们的反应和自我防卫的技术。毕竟很多我们能够挠痒痒的地方,如肋骨、胳肢窝、脖子等,是搏斗时最薄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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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孩童们通过这项看似游戏的机制,可以达到训练的作用,保证这些敏感的部位在受到侵袭时能有更敏捷的反应。所以不少科学家认为,“痒”几乎是仅次于“痛”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没有“痒”这种感觉,人类就很难在恶劣的原始森林中立足。

实际上,“痒”这种感觉远比大家想象的更加复杂。而且大多数时候,它与皮肤完全没有关系。作为一种大脑的感受,“痒”虽然涉及具体的神经通路,但也还受着许多因素的影响。例如有的人截肢后,在已经没有了手或脚的情况下,还是能感觉到手脚奇痒无比,这也称为“幻肢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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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项研究中,德国的一位医学教授还进行了一次关于“视觉痒”的演讲。演讲的前半部分内容通过幻灯片展示了各种虱子、跳蚤或正在抓痒的人等,可以被称为“发痒幻灯片”。而演讲的后半部分内容,则多由一些让人感到舒服的图片组成,如婴儿的皮肤、游泳者等。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人告诉这些观众他们正在做一个跟“痒”相关的实验。但通过摄像机的记录可以明显看出,在演讲前半部分,观众们抓痒的频率明显增加。而在后半部分时,抓痒的频率急剧下降。所以说,不论是外部化学或机械刺激都能引起瘙痒,光是想一想,就能让人们浑身难受。

不信你现在想象一下,有一只小虫子在你脖子上爬行?

不过有得就必有失,“痒”在保护人类的同时,也带来了那些不愉快的体验。俗话说“痛可忍,痒不可忍”,而受慢性痒折磨的人对这句话的体会会更深刻。毕竟那已经不是挠一挠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据德国的一项统计调查,成年人中有17%的人经历过慢性痒的折磨。银屑病(牛皮癣)、湿疹、肝胆疾病、糖尿病、内分泌失调等,都会引起慢性瘙痒,它们换着花样来折磨人类。

曾有新闻报道过,一位患有带状疱疹(带状疱疹是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主要侵犯神经,导致神经鞘膜损伤)的病人,因为头部奇痒难忍就不停地抓挠。他当时只是想用“以痛止痒”这种“土疗法”来获取片刻安宁。岂知两个月下来,他的头皮已经被挠得鲜血淋漓。当医生为他检查时,他的头部已经完全失去了痛觉,但还是奇痒难耐。

这种“以痛止痒”的方法,顶多可用于一些急性痒如蚊子叮咬等,对慢性痒不但没用,反而可能会触发可怕的“痒-挠”恶性循环。所以法国作家蒙田说“挠痒是大自然中最美好的事情,而且随时随地都能享用,但随之而来的后悔则让人心烦不已”。

不少人还因为严重的瘙痒,发展到抑郁甚至是动了自杀的念头。更让人绝望的是,还有研究表明不良的情绪还可以加剧慢性瘙痒的程度,这真是一个恶性循环。

虽然“痒”这种感觉一直在陪伴着人类,但我们对“痒”的了解还知之甚少。就目前来说,科学家关于“痒”这种感觉的探索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或许未来的某天,人类能靠科技克服这与生俱来的“不愉快感觉”。

本文所选片段摘录自《说出来你可能不信》,SME 著,2019年6月由中国友谊出版社出版,已获得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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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Cellur

图片来源 = GIP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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