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不能预报，但可以预警 | 袁岚峰

视频录制后，稿件发出前，据中国地震台网正式测定：9月25日19时29分在安徽省合肥市肥东县（北纬32.00度，东经117.61度）发生3.8级的地震，震源深度12千米。‍

2024年9月18日20时08分，安徽省合肥市肥东县发生4.7级地震。当时我在外地讲课，赶快打电话回去问，亲友们都没事，只是有震感。实际上，这已经是肥东县今年第四次地震了，包括2月24日18时13分的3.5级地震、5月12日02时32分的3.1级地震和9月14日5时12分的3.9级地震。很自然，大家都很关心接下来会怎么样，会不会发生大规模地震？

9月19日上午8时，中国地震局组织中国地震台网中心、安徽省地震局、江苏省地震局、上海市地震局、浙江省地震局等单位专家再次会商肥东4.7级地震震后趋势。经分析研判，维持之前“原震区近几日发生5级以上地震的可能性不大”的研判意见。

顺便说一句，全国高校中地震学研究实力最强的，就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在最近的4.7级地震发生之后，科大地球和空间科学学院联合安徽省地震局第一时间成立了肥东地震应急研究小组，对震中附近加密观测，紧密追踪后续的发展。

这就引出了一个经典问题：地震能不能预测？

回答很简单：不能。

我的朋友、合肥工业大学资源与环境工程学院副教授徐利强博士写过一篇文章《地震到底能不能预测？| 地球科学说》，简明扼要地解释了这个问题。

地震预报涉及到四个时间尺度：长期预报、中期预报、短期预报和临震预报。中长期预报相对比较容易，地球物理学家能推测哪些地方在将来容易发生地震。但地震的具体时间却无法预估，也就是说，临震预报还做不到。而一般人平时说的地震预报，指的是临震预报，所以答案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呢？请看下图中山顶上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我们可以预测，这块石头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掉落。但究竟什么时候掉落，往哪个方向掉落，落地之后呈现什么样子，我们目前无法预测。

地震预报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掌握的地下信息太少，所以无法精确预测。不排除我们将来能做到临震预报，但是现在肯定不能。经常有民科说自己可以预测地震，例如地震云之类，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还有通过动物行为异常、地下水异常、电磁异常、地光等等来预测的，但这些都没有通过严格的统计显著性检验，作为事后诸葛亮可能蒙上几次，但作为事前预测完全靠不住。很遗憾，人类目前的地震预测水平就是如此。

然而这又引出一个问题：现在手机不是可以发地震预警吗？

回答是：地震预警不是地震预报，它是在地震已经发生后向人们发出警报消息，让大家尽快躲避。例如对于华为手机，通过设置→安全→应急预警通知→地震预警这一系列选项，就可以打开地震预警。我已经打开了，还试听了一下预警的声音。

为什么地震可以预警？因为电磁波通信比地震波跑得快。光速是30万公里每秒，而地震波的速度只有几公里每秒。比如汶川刚发生地震，地震波还没传到成都，但是我们在汶川的地震台上已经记录到了，经过测算，我们知道这个地震有多大，对成都会有影响，于是我们立刻给成都发通知，说你们几秒后会接收到多大的振动。大家在手机上收到的地震预警，就是这么来的。

收到预警后该怎么办？许多人的第一反应是往外跑，但这是错的。如果真遇到大地震，一般没有时间完成离开房间、下楼梯、跑到空旷处这一系列动作，而且中间极易造成踩踏。正确的做法是，迅速躲到最近的桌子或遮蔽处，趴下，然后抓紧桌腿等固定物。英文称为“drop, cover, hold on”，中文就是六字诀“趴下、掩护、稳住”，等待晃动结束后再离开。这在日本、美国加州、我国台湾等地震多发带都被证明是最大程度减轻灾害的做法，我们应该大力普及。

下面再来向大家介绍一个进阶的知识。地震会发出两种波，横波（transverse wave）和纵波（longitudinal waves），两者传播速度不一样。根据两者到达的时间差，就可以确定震源的位置。

了解了这个基本原理后，一个有趣的问题是：先到的是什么波，后到的是什么波？

我原来总是记不清这个，只记得一个是横波，一个是纵波，但到底哪个快一直是模糊的。后来看到一些资料，说纵波又称为P波，横波又称为S波，这里的P和S分别是primary和secondary，即主要的和次级的，然后就一下子记住了。主要的当然是先到的那个，次级的是后到的那个。所以先到的是P波即纵波，后到的是横波即S波。P波的速度约为6公里每秒，S波的速度约为3.5公里每秒。其实氢弹的第一级和第二级也被称为primary和secondary，所以了解核武器的人对这两个词肯定很熟悉。

你也许还想问：为什么纵波叫P波，横波叫S波？

对此又有一个有趣的回答：P波 = 压缩波（pressure wave），S波 = 剪切波（shear wave）。这个解释非常巧妙，不过我估计这是在先有了primary和secondary的简写之后发明的，作为一种帮助记忆的方法。无论如何，它的目的达到了。这其实正是纵波横波的定义，因为纵波意味着粒子的振动方向平行于波传播方向，而横波意味着粒子的振动方向垂直于波传播方向，所以纵波是压缩波（pressure wave），横波是剪切波（shear wave）。因此，地震时会先上下颠簸，然后左右晃。

现在，你对地震的了解是不是已经超过了99%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