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老戏骨做遮羞布——国产烂剧正在玩的新套路

来源：Vista看天下（ID：vistaweek）

作者：杨二芋

（已获授权，二次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俗话说“好事多磨”，不仅指一个期待的实现会几经波折，近几年也经常被用在影视圈，形容一些开播/上映前历经磨难的优秀作品。

新闻称芒果台的新剧《远大前程》就是如此，由陈思诚担任监制和总编剧，主演除了他还有佟丽娅、袁弘、郭采洁，最早宣传的是去年底播出，接连两次延期，最终定档4月1日。

当初发布首款片花不久后，还出了个陈思诚疑似出轨的岔子，可谓命途多舛。

但这部“下足血本”、生生磨了四个多月的电视剧好像并没有够上大众的预期。

网友评论：这得多自恋，才会把自己的脸放那么大

4.1开播后，收视率出奇的低，首播0.49，第二天更是降到了0.4，创下了湖南卫视2017年至今最低首播收视纪录。

想想也是非常厉害了，那可是芒果台的黄金档啊，2月份播出的《谈判官》首播1.6，接档的《老男孩》也有0.9，这一部直接砍掉了一半。

口碑也很扑街，前两天的豆瓣评分只有5.9，勉强挣扎在及格线边缘，今天一看，堪堪踩线。

从页面评论看，网友们几乎把原因都归结到了主演陈思诚身上↓↓

因为本质上，这就是个黑帮喜剧片。

56集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一个既没文化又没武功的小混混带着老妈和兄弟来大上海打拼，机缘巧合下混入黑帮把到妹，傍着大佬走上自己的远大前程。

而这个小混混有没有与梁朝伟、周星驰、陈小春、张卫健（都演过韦小宝）旗鼓相当的观众缘、讨不讨喜，就很重要了。

单看前几集，陈思诚还差很远。

这个慢镜头模仿周星驰的痕迹非常重了

剧中他饰演的男主叫 洪三元，有着跟韦小宝一毛一样的人设，贪财好色喜欢玩，也有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妈，老妈对儿子的评价是酱紫的↓↓

嘴巴甜、心眼多、不要脸、命很大，突出的就是无赖二字。

剧情发展也的确如此，洪三元不光命大，运气还贼好，不管怎么横冲直撞、陷入危急关头，总能靠耍耍嘴皮子逢凶化吉。

就拿第一集的表现来讲。

一个乡下来的小混混首次见到黑社会大佬，还是三个，明知道对方捏死自己如大象踩蚂蚁，但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宛若一个身经百战的穿越人士，表现得那叫一个刻意、夸张↓↓

跟他老妈的对手戏也很油腔滑调，仿佛看到了当年黄晓明演的那版韦小宝↓↓

一样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到美人走不动道、打不过就洒胡椒粉↓↓

资深影迷们能看出来他的表演方式是在模仿周星驰（陈思诚自称是“致敬”），但有句讲句，模仿不要紧，“只模仿了皮，模仿不到骨”就很糟糕了。

几乎所有有他出镜的画面都能看到一张或皱鼻子、瘪嘴唇，或挤眉弄眼、摇来晃去的脸，就算镜头只是快速扫过，也能感受到他整张脸的狰狞。

还是那个很多演员都踩过的雷，用力过猛。

而且，1978年出生的陈思诚不算老，但面相上的油腻感放在一个初涉江湖的毛头小子身上，要命，太太太太违和了。

导致很多网友呼吁《远大前程》出一个没有他戏份的绿色净化无油版↓↓

还嫌弃他的刻意和造作把丫丫都带坏了↓↓

并不想承认抓扇子这小胖手是佟丽娅的

对了，出于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丫丫暴打陈思诚的那段戏据说还贡献了当时的收视最高点↓↓

没想到，陈思诚听取了广大观众的意见，还真剪了一个没有他戏份的绿色净化无油版

视频全程用“油、腻、丑”的大字表情包遮住自己的脸，做了满屏弹幕，吐槽自己的演技：浮夸、尴尬、做作、给他一张吸油纸↓↓

可是大家都有辨别能力，知道高级自黑是对作品有自信、娱乐大众，像他这样的，不过是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观众看了也不会买账。

所以直到今天，《远大前程》还滞留在收视口碑双核中心的ICU病房里，被寄托了“自来水逆袭”的厚望，争分夺秒地抢救着。

别的不说，这部剧要是真糊了，对得起观众们从片花一出就开启的追剧热情吗？！对得起粉丝们为剧中老戏骨打造的“黄金配角团”称号吗？！

是的，流量不够实力来凑。

从营销推广的意义上来看，该剧最大的话题就是它超豪华的配角阵容。

官方宣传称“中国影视圈一半的实力派演员，都在这里了”，角色们在海报上依次排开，气场强悍到闪瞎眼↓↓

戏份多一点的，有倪大红、赵立新、刘奕君、果靖霖、富大龙、张俪、谭凯、李念、杜志国、张双利、王德顺、晋松……

戏份不多、友情出演的也有金士杰、连奕名、黄志忠、曹炳琨、郭京飞、许亚军、刘欢、曹可凡……

再加上背后的服化舞美给力，砸的3.5个亿都用在了刀刃上，演员片酬只占小部分，服装、化妆、道具、布景等制作费才是大头。

在这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情况下，本以为就算陈思诚站着不动，都可以顶住戏棚子；本以为就算陈思诚再乱来，也不至于毁掉整部剧。

但人家用神一般的演技和水准飘忽不定的剧本证明，我们小瞧他了↓↓

大家也是真的好奇。

你说你都跟尖子生的导师哥俩好了，咋没见着近朱者赤呢？

一口气连刷好几集的小编可以向大家保证，绝不是老戏骨的演技突然掉线，他们在《远大前程》里的表现好着呢。

就以上海三大亨的故事线为例。

原型是曾经叱咤上海青帮的三兄弟，黄金荣、张啸林、杜月笙，跟剧中三个人物对照来看，虚虚实实之间互有呼应。诸位可以感受一下他们的相似度↓↓

下图的刘奕君和倪大红换一下位

不管是貌还是神，都极为相似。

倪大红饰演的霍天洪是上海永鑫公司的大老板，法租界的总华探长，原型是他在《罗曼蒂克消亡史》里就演过的黄金荣，自带气场，不怒自威。

一出场，脑门上就写了三个字——“别惹我”，即使对面的码头工人全身绑满了炸药，也照样云淡风轻地吃着菜↓↓



倪大红说他在演这个人物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还原黄金荣，而是把这个人物掌握在“一种虚虚实实看不透的尺度”之间。（via.《可凡倾听》）

刘奕君饰演的是二老板张万霖，脱胎自匪气极重的青帮头目张啸林，是三大亨里手段最狠辣的那个，混迹上海滩信奉的是让所有人都怕自己。

日常喊打喊杀像个莽夫，坏得比较流于表面，一头“奶奶灰”一看就不好惹↓↓

刘奕君想来想去，最后设定这个人物在看人的时候把头低下来，斜着眼睛瞟眼看人。这样，整个人会变得微微有点驼背，而且眼睛一大一小，看起来有点凶煞。（via.《可凡倾听》）

赵立新饰演的三弟陆昱晟就是名气最大的杜月笙，他不像两个大哥那样性格鲜明，自身属性是必不可少的润滑剂，心思细腻，进退有度。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实际上聪明有想法，面善腹黑，让人琢磨不透↓↓

赵立新认为没必要从外形去贴近这个人物，于是一口气看完了上中下三本《杜月笙传》，发现了他最大的精神特质是“会搞人际关系”。（via.《可凡倾听》）

他们仨就是当下《远大前程》里最炙手可热的新组合，“沙发三兄弟”↓↓

我们也能看到他们的戏份和量级还是很重要的，三兄弟一起出现的画面里，光都有些不一样，有种迷蒙的电影质感↓↓

P.S.导演谢泽摄影师出身，是《天下无贼》和《集结号》的主摄影，也是电视剧《甄嬛传》和《红高粱》的摄影指导，《远大前程》拍出来的画面确实很不错。

于是，在多数人因陈思诚而弃剧的同时，还有些观众冲着老戏骨和高潮迭起的部分剧情看了下去，甚至给出了4星好评↓↓

可大家扪心自问，这样带着鼓励和安慰性质的高分，给得对吗？

在一部卡司豪华的电视剧里，配角不但成了最大看点，还全面“吊打”主角，让众星捧月的主角成了最大输家——这一幕大家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有没有让你回想起去年同期的爆款剧《人民的名义》？

据小编梳理，大概就是从这部剧开始，网友们对一些老戏骨参演的戏异常宽容：哎嘛，虽然主演不咋地，但老戏骨很牛呀，让我们愉快地嗑起来！给TA做表情包、扒TA采访、回顾TA的高光作品……吧！

气氛之热烈，导致很多自媒体也投其所好，在后来看到一部挑不出好的戏时就猛夸里面的老戏骨，动不动就是感谢这部戏！让我们又发现了一颗蒙尘之珠！

最后这些综合实力本来很一般、甚至略差的剧，也都能因此获得还不错的收视和口碑。

P.S.当然，在《人民的名义》阶段，我们认为这样的宽容是值得的，因为老戏骨们当时的名气实在太小，就应该多加宣传，且原著里大部分的看点也确实在配角身上，主角起的不过是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向来聪明的陈思诚就学会了这招。

特意找来半个圈子的老戏骨参演《远大前程》，阵容和势头直指前辈，但并没有获得与之相近的口碑，“主演被抢戏”的结局倒是殊途同归。

毕竟，《人民的名义》里，陆毅在一群老戏骨的碾压之下表现也十分堪忧，被喷担不起该剧的男主，是其中唯一的bug——

当时的说法是，开头几集看侯勇，中间看吴刚，结尾看许亚军，全剧看张志坚。陆毅？跳过就好啦。

于是，让一干老戏骨翻红不提，《人民的名义》交出的成绩现在看都非常亮眼：豆瓣评分8.3，成为近十年来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

其实，演艺圈会有“主演不行配角顶上”这样的发展早有苗头。

2014年，《北平无战事》里的刘烨，表演也算中规中矩，平时绝不至于被打“差评”，可惜陷入了“就怕货比货”的宿命。

在陈宝国、倪大红、王庆祥、焦晃、廖凡等老戏骨的衬托下，他台词不够好、肢体较僵硬、演什么都像自己等问题被放大↓↓

引起各种吐槽的同时，也让这些前辈进入了观众的视线。

2015年，《伪装者》告诉大家，女演员也不能在“比货”时免受炮火，女主演王乐君只存在于电视机的首播荧幕里，网上毫无讨论↓↓

没看过剧的人能猜出谁是女主吗？

2016年的《麻雀》找了李易峰来当主演，可百里屠苏不是身怀革命信念的潜伏者，他只能替大伙儿问一句：演技太好的配角怕不是来砸场子的吧？

但其实，吊打主演的又何止是“老戏骨”，青年演员中也不乏演技碾压一片的佼佼者，只不过在当下的演艺环境中很少接到演主角的戏。

跟《人民的名义》一样，上面这些剧虽然没有给力的主演，但都能靠着老戏骨撑起一片天，获得还算不错的收视和口碑。

到了2018年，孙俪主演《那年花开月正圆》，在该剧开播前，通稿里打的就是“老戏骨演技爆棚”的旗号↓↓

这说明了什么？

电视剧制作方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让老戏骨来演配角，并大肆宣传。

最后《那年花开》的收视尚可，口碑后期崩坏，豆瓣评分只有7.2，孙俪在里面演技不差，但剧本太扎心。

就算有张晨光、谢君豪、刘佩琦、侯长荣等老戏骨压阵↓↓

最后也落入了“剧中只要是个爷，就喜欢周莹”的“大女主”俗套，彻底宣告抢救失败。

显然，“不管主演和剧本有多差、吹老戏骨就行”的传统从《人民的名义》那儿延续了下来，可很少有人知道，这剧在当时得到的宽容是偶然的、难以复制的。

甚至在如今的创作环境下，这种思路最好不该被复制。

就好比，如果娱乐圈众人都学会了王宝强式领奖，把坦然接受批评当成了一种洗白自己、立谦虚人设的公关手段，博一波“至少他态度好”的好评，过一阵子又继续捞钱，死不悔改，那……怎么办？批评不也没意义了吗？

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可以预见的是：

当“黄金配角团”扎堆的戏愈多、老戏骨就愈受追捧、年轻主演愈加依赖老戏骨而得不到提高、两者合作出来的作品愈加辣鸡，如此形成令人深感无奈的闭环。

更可悲的是，我们已经看到这种思路成了剧方的一个营销手段，讨巧却荒谬，把我们对老戏骨的爱戴和赞美，转化为了他们投机取巧的把戏。

比如，当《远大前程》收视低迷，营销号可以用“老戏骨”带节奏↓↓

就连陈思诚自黑发的视频也被他们用来强行蹭一波热度↓↓

还有举一反三的水军们，把这样的思路运用得风生水起，让人感觉，会不会以后“老戏骨”这个说法都要通货膨胀了？

这样的营销手段也快被大家看破了

这种心情想必大家都懂，不是说老戏骨不好，是真为他们鸣不平，演的烂戏一多，名气或许跟上实力了，挣的钱呢？长此以往，这样的人道主义参演，怕是只能沦为给演艺圈“做慈善”。

制作方可能以为有老戏骨参演就有保障了，要实力有实力，再来一个拎不清的鲜肉小花当主演，要流量也有流量，相当于给口碑和收视上了双重保险。

但说实在的，老戏骨的保障性只在于保住了自己的实力和尊严，对于其他人剩下的烂摊子，真·无能为力。

我们说出彩的配角就是一个好故事的配菜，甚至可以成为满汉全席里的点睛之笔，要说一部戏的配菜是好吃，但光吃配菜，能吃长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