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马的福报

本文作者是我的好朋友双瞳。在马云发表“996是福报”不久后完成,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发表,现在经过改编在通吃岛首发。

有的部分可能比较晦涩,大家如果不懂可以留言提问。

正文:

纠结为什么有富豪公然鼓吹996而不受法律惩罚然后再逻辑推演到肉身翻墙是没有意义的,反正就算是游过了太平洋,彼岸也不过是一个富豪涉嫌大案也能因为种种理由无罪释放的地方。说的不好听一些,无非是此岸尚还没有成建制、成体系的玩法,而彼岸的玩法则成熟到可以让忧虑的伪·中产阶级们按照基本法被玩罢了。只不过,可能对于不少人来说,一个成熟的玩法可以让他们安心的感受“已知”的痛苦,不成熟的玩法就让他们担惊受怕。只不过笔者觉得,把被玩说成既然选择了去浦东不跟着大哥回山里所以自作自受虽然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早几年前,被现今的996坑害最惨的群体:程序员们对左翼理论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但这似乎并不符合“并不是无知所以被统治,而是被统治造成了无知”的真知灼见吧。

再看看如今社交媒体上不少吃得到蛋糕的智识无产阶级跳出来大骂“我007都没说什么,你们就是懒,就是不知道奋斗,没有梦想”,亲不亲阶级分也变得不那么理所当然了。在这个意义上,做大蛋糕是个好的解决方案,唯一的不妥是一个出现在几乎所有主流经济学教材上的定义:经济学中的稀缺性是指相对于人类多种多样且无限的需求而言,满足人类需求的资源是有限的。依照这个基本定义,基础物理迟迟没有进步的人类还能把蛋糕做的多大呢?

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来吧,一个基本的道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并不是说开阿斯顿马丁的阶级成员不如“996”到猝死的阶级成员快乐,而是说“996”成员们可能会为下个月的房贷发愁,开阿斯顿马丁俱乐部的会员则会为今天晚上的饭局带哪一个网红脸充门面发愁。在这个意义上,两者之间发愁的程度可能相同,但点却是绝对不同的。假设我们认同追求这些需求是每个人的天赋人权也认同“万丈高楼平地起”的客观自然规律,需求的点不同就再也不能成为解释与借口。点的不同也意味着需求层次的不同,我们引入早已烂大街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来看的话,富豪们忧虑的是自我实现,“996”一族们忧虑的就还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罢了。只不过对大多数每天被掌声与赞同包围的富豪们来说,无需考虑最基本需求的他们是真的意识不到并不是人人都和他们一样有着忧虑自我实现的基础的,“下周回国”的贾跃亭再惨也不至于为下个月的房租发愁,“996”群体们却能因为“犹豫就会败北”在大街上失声痛哭

这些富豪自信于自己的一切都是努力奋斗来的,因此攻击作为个人的富豪们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在目前的笔者看来,富豪们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历史进程的受害者,只是他们比普通人幸运,幸运到拥有了一个个人本不该拥有的资源调配能力,于是乎,鼓吹言论自由的旗手在工资和奖金面前“自愿的选择了不自由”,再难被当头棒喝的大佬们理解不了“996”为什么不对又有什么奇怪的呢?让我们复习下面一段话吧:“一个人的命运当然是要靠自我奋斗,但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复习完了就要面对考试,这张试卷上只有一个问题,“现在的历史进程是怎样的呢?”

哈特与奈格里借用Polybius(波利比乌斯,古罗马历史学家)描述罗马混合政体的“帝国”概念来分析20世纪70年代以来全球资本主义复兴后的政治秩序。这个“帝国”不同于存在于古代的,有“皇帝”这一元首称谓的君主制国家,也不同于经典理论当中基于民族国家这一概念所衍生出来的“帝国主义”中的帝国。这种新型的“帝国”以一个对全球有垄断级宰治力的超级大国为君主,以一群在经典时代通过经典理论中的“帝国主义”强取豪夺了大量生产资料的发达国家与跨国财团为贵族,以边缘性民族国家与非政府组织所代表的“诸众”建构出了一个全球化时代的新秩序。从全球政治经济局势上来看,哈特与奈格里的归纳不可谓不精确,说的简单一些,君主就是美国,贵族就是“G8-1”。可问题是,边缘性民族国家与非政府组织真的能代表“诸众”么

我们提到永动机,除了民科和没有接受过初中物理教育的人,极少极少能见到认为永动机是可以实现的发明,而国家机器是没有永动机的。什么叫“国家机器没有永动机”呢?简单的说,“基建狂魔”的高速现代化资金来源于变换形式后的提前收税,具体表现形式就是我们一开始所说的,压的“996”群体在大街上狂哭的一系列稻草中最重的稻草:房贷。而对政策走向敏感的人则告诉我们,针对于这种收税形式的收税很快就要出台了。问题就来了,既然针对这种收税形式的收税很快就要出台了,那“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又该怎么解决呢?毕竟中国不是印度,不是只有北上广以及其辐射圈内的居民才算中国人民,既然“国家机器没有永动机”,那么现代化不充分地区的资金又该去哪里募集呢?

从维护社会稳定长治久安的角度上来说,从对房屋的需求这种“刚需”来募集资金属于一种非常粗糙也非常初级的手段。逻辑很简单,既然要开发房地产,那就需要土地,现在又不是兵荒马乱之后荒地随手可得的年月,那么为了征到有人居住的土地,就需要有一笔资金来进行赎买。如果都按照某块土地应有的价格来平衡买方市场和卖方市场,因剪刀差而存在的现代化资金就难以募集,毕竟在这样的前提下对于卖方市场和买方市场来说这是一种对等博弈。要想打破这种对等博弈,就自然需要改造出一种零和博弈,在这种改造的过程中,一系列伤害政府公信力与破坏社会稳定的事件就出现了。虽然不少人经常嘲讽党国对基层控制力难以与过去相比,但是这一现象的源头又怎么会对政府公信力的丧失与社会不稳定完全无知无觉呢

但是对于患有“落后PTSD”(也就是对“现代化”的狂热追求)的源头来说,现代化是刻在其基因中的初心,是绝不可能停滞下来的目标。在这样的“不要停下来啊”的前提下,转移责任就是个很靠谱的选项。毕竟瞄准了“刚需”,国家机器的责任就很难撇清,把募集资金的责任交给市场,特别是交给玩这一套玩了很久的外部势力之后,“996”的韭菜们自然可以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去缴智商税。这样的韭菜,就笔者观察来看是很不少的。可惜的是,不管他们如何用“相对风险/相对收益”之类的词汇来粉饰,韭菜就是韭菜。应该保护劳工权益的《劳动法》虽默不作声,对外开放募集资金的《XXX投资法》倒是宛若惊雷。打击非法集资的目的可不只是维护社会稳定,不把这些只想着捞一笔就跑路当寓公的家伙们“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了,怎么为将来要入场的各路大型资源聚集体铺平道路呢?毕竟有的公众号都说了“一方面,他们将利用其经验,帮助中国启动新基建和国企混改,完善资本市场的机制,与国际接轨;另一方面,他们也将利用其渠道,帮助中国的企业从全球市场获得发展所需要的廉价资金。可以说,我们打开大门相迎,为的就是让他们能够帮我们做增量,帮助我们进行新旧动能之间的转换,对我们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是啊,毕竟产能溢出的中国,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贸易保护的初生婴儿了,不管是微博还是支付宝,他们足以对抗与他们对标的推特和亚马逊了。

那么回归到“边缘性民族国家与非政府组织真的能代表‘诸众么’?”这个问题上来,既然全世界最有效率的后发国家的国家机器都不是永动机,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来进一步完成现代化,那么对于其他边缘性民族国家和非政府组织来说,在解决资金问题之前,“独立自主”四个字就永远是天方夜谭。那么这一切就又回到了多年前马教主的论断中去了———————“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它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一切都已经被先知写在了他的预言书上,只不过对于曾在另一位先知带领下,不断向新的现代化方式努力的中国人民来说,“传统现代化范式”或多或少都是一种带有讽刺性的描述罢了。

在这个意义上,先知之死才是杰克马的福报。

最后是“两学一做”时间:“要切实维护广大劳动群众合法权益,帮助广大劳动群众排忧解难,积极构建和谐劳动关系”。

全部专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