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盘解析《蜘蛛侠：纵横宇宙》，王炸还是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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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Pel
“最大的缺点是，观众的期待也将被提升至另一层级。”
5年前，索尼动画电影《蜘蛛侠：平行宇宙》横空出世。它大胆融合《终极蜘蛛侠》《蜘蛛宇宙》两部“非正典”的漫画内容，加上极度风格化的视觉效果，兼顾了青春动感的起源故事与天马行空的视听震撼，成为超英类型片中的一股清流。
而当有人还在怀疑为什么蜘蛛侠是黑人，《平行宇宙》早已击穿了行业想象力，成为为风格化三维动画长片打开局面的当代经典。
5年来，随着年轻导演走上前台拥有更多话语权，以及流媒体竞赛对多元动画内容的需求增加，越来越多大制片厂开始接受过去“太冒险”的动画风格，探索“卡通人物+写实质感”以外的更多可能。
《平行宇宙》纵身一跃的惊艳镜头，故事板由Albert Mielgo（网飞《爱死机》中《证人》和《吉巴罗》的导演）制作，他也深度参与了本片的前期视觉开发
《平行宇宙》获得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
梦工厂《穿靴子的猫2》等动画电影大胆拥抱二维笔触，很难说和蜘蛛侠的成功没有关系
《平行宇宙》大获成功之后，续作顺理成章被索尼排上日程，并计划分割为上下两部。历经5年制作，千呼万唤之下，第二部《蜘蛛侠：纵横宇宙》终于在今年6月2日如期上映！
新生代蜘蛛侠迈尔斯携手蜘蛛格温，穿越多元宇宙踏上更宏大的冒险征程的故事。面临每个蜘蛛侠都会失去至亲的宿命，迈尔斯誓言打破命运魔咒，找到属于自己的英雄之路。而这个决定和蜘蛛侠2099所领军的蜘蛛联盟产生了极大冲突，一场以一敌百的蜘蛛侠大内战即将拉响。
《蜘蛛侠：纵横宇宙》剧情简介
珠玉在前，索尼动画《蜘蛛侠：纵横宇宙》是否超越了自己？
-下文包含剧透-
01眼花缭乱的制作
首先从制作阵容说起。前作灵魂人物、资深动画人搭档菲尔·罗德与克里斯托弗·米勒（Phil Lord and Christopher Miller，代表作《克隆高中》《天降美食》《乐高大电影》）依然负责本片剧本与监制。但导演阵容大换血。
原先的导演三人组身份转变为执行制片人，索尼请来三位背景迥异的创作者组成新的导演“铁三角”，这三位主创，也恰好对应了美术、导演、故事三大创作方向：
贾斯汀·汤普森（Justin K. Thompson）是曾获安妮奖的资深概念艺术家，也是前作的美术指导，在动画行业拥有超过20年的经验。
乔伊姆·多斯·桑托斯（Joaquim Dos Santos）是资深电视动画行业人，曾担任《降世神通》《科拉传奇》《超人正义联盟》等知名动画剧集导演。
凯普·鲍尔斯（Kemp Powers）在其中显得最特殊，他是皮克斯《心灵奇旅》的编剧和联合导演，跟乔和迈尔斯一样出生在纽约布鲁克林的黑人家庭，当了近20年记者，人到中年才因为写作“副业”声名鹊起。更有趣的是他加入《纵横宇宙》项目的契机正是索尼员工携材料来皮克斯交流，这个既接地气又异想天开的动画世界令他心潮澎湃，与皮克斯合约一结束便无缝衔接入职索尼。
《心灵奇旅》中的理发店桥段就来自Kemp Powers的点子
除核心主创之外，要成就一部惊艳绝伦的动画，更不可或缺的是索尼动画坚实的工业生产基础。索尼组建了一支由来自世界各地1000人的动画师团队，让这部140分钟的电影从头到尾塞满了美术细节，大量特殊氛围和手绘特效更是需要人工后期逐帧调整，制作成本超1亿美元，带来连续不断的视觉轰炸。
如果说皮克斯是痴迷数字模拟的技术宅，那么索尼动画就是不拘泥形式的艺术青年——色彩通道偏移、逐帧手绘特效、漫画式分屏、本戴斑点、故障艺术等前作玩过的美术花活一个不少。而在此基础上，跟随迈尔斯和格温穿梭不同宇宙，观众所能看到的视觉风格也成倍增加！
印度蜘蛛侠所在的50101宇宙呈现黄绿配色，参考了南亚风貌与孟买街景，帕维特·普拉哈卡的飘逸长发和灵动姿态有如宝莱坞电影主角，主创表示该桥段有意进一步描绘多元文化，传递“任何人可以是蜘蛛侠”的理念。
蜘蛛联盟总部所在的宇宙则让人想起设计大师席德·米德（Syd Mead）笔下的科幻世界，他在《银翼杀手》《创》中定义了流行文化中的未来主义，高耸光洁的近未来景观既彰显科技成就又冷峻肃杀，而随着迈尔斯被追赶至红黄色调钢筋齿轮的下城，阶级分化的赛博朋克设定也呼之欲出。
高人气角色蜘蛛侠2099走狂野未来风，创造该角色的老牌画师Rick Leonardi为动画特别重新设计形象，配音演员则是饰演《月光骑士》的奥斯卡.伊萨克，角色线条硬朗，动作极具侵略性，也是唯一不靠吸附靠利爪攀登的蜘蛛侠。
最令人惊艳的当属格温所在的宇宙。受《Spider-Gwen》漫画封面启发，索尼旗下的ImageWorks专门开发了一种模拟器，使得画面散发出水彩质感和印象派风格的氛围。
《Spider-Gwen(2015)》漫画封面
影片一开始就利用了水彩的性质，流动变换的背景和对比强烈的配色渲染了格温的孤独emo。当她在博物馆向父亲坦露身份，情绪爆发瞬间画面的颜色变得明亮鲜艳，笔触也更加抽象，甚至能看到从上到下滴落的水彩颜料。
在笔者看来，相比于横向增加美术风格，“用美术直接表现主观情绪”这一点才是本作视觉开发的最大特色。谁说商业动画就只能坚持传统的卡通表演？
而你绝对想不到这种表现形式的灵感来源竟然是迪士尼——他们想要突破的传统恰恰也启发了创新——1950年《灰姑娘》里辛德瑞拉衣服被姐妹撕扯，背景的色彩跟着镜头一起快速切换。
为什么概念设计一定要停留在“概念”阶段？为什么不可以直接让它动起来呢？平行宇宙的设定是如此便利，制作组实践了动画的包容性，允许手绘、拼贴、实拍等各种材料乱入，让整部影片成为了一尊波普艺术品。
文艺复兴手稿风格的秃鹫
黑白拼贴的朋克蜘蛛侠
02戛然而止的故事
在影院看到结尾的时候，笔者周围传来一片惊讶和疑惑的声音。
故事后半段，迈尔斯逃脱追捕，试图改变蜘蛛侠失去至亲的命运，却来到蜘蛛侠不存在的42号宇宙，遇见另一个自己；与此同时，格温发现父亲辞去高级督察，似乎也打破了宿命，随后在朋克蜘蛛侠的帮助下重组多元宇宙队伍。
一段精彩的平行剪辑后，故事戛然而止，普通观众绝不会想到这是部“大型预告片”。系列第三部《蜘蛛侠：纵横宇宙》将于2024年3月29日上映。就像《复仇者联盟3：无限战争》一样采取了隔年发行续集的节奏。
不过，本片的野心其实更多让笔者想到另一部影片：那就是被粉丝誉为系列最佳的《星球大战：帝国反击战》。它和《纵横宇宙》一样，都用新奇的景观和人物进一步扩充了世界观，都在结尾揭示了有关角色真实身份的惊天秘密。
但无论《复联3》或《帝国反击战》，无论故事是否悲情主角是否吃瘪，这两部作品至少都完整地收束了影片中的事件。相较而言，《纵横宇宙》的叙事节奏甚至不太像电影，尤其是结尾显得非常“美剧”：打开谜题箱后是另一个谜题箱，旧的目标尚未达成又出现新的危机。用这种方法刺激观众保持期待——但看完影片再过一天，谁还记得“斑点”才是《纵横宇宙》最初的反派？
前作《平行宇宙》的故事尚且非常清晰，来自多重宇宙的蜘蛛侠们和迈尔斯并肩作战，使他不再孤独，认同自我——从小女孩到卡通猪，任何人都可以是蜘蛛侠。但《纵横宇宙》的故事却有意突出迈尔斯的混乱和迷茫。
我们大体可以将故事分为“纽约社区生活”和“多元宇宙游历”前后两部分。
前半部分“纽约社区生活”的观感尚且游刃有余。故事背景承接前作，迈尔斯逐渐习惯了蜘蛛侠的能力，但举手投足仍是毛躁的青少年。当越来越多电影选择把超级英雄塑造成光鲜亮丽的明星/谐星，《平行宇宙》《纵横宇宙》依然保持了传统超英故事和现代都市生活的日常互动，这点在笔者看来尤其可贵。
虽然“家庭”主题已经在好莱坞大片中沦为陈词滥调，但《纵横宇宙》巧妙地将超级英雄的匿名困境和普通青少年的成长烦恼嫁接在了一起。学校座谈、家庭聚会、屋顶谈心等桥段略显俗套，但起码不敷衍，塑造了一个内心柔软又渴望独立的男孩。苦乐参半的双重生活不只属于蜘蛛侠，更属于每一个青少年。
但到了后半部分“多元宇宙游历”，视觉奇观的风头完全盖过了叙事。
在孟哈顿和蜘蛛联盟，影片很快引出新的设定，设立新的矛盾：“织网事件”（Canon Event）和42号蜘蛛的来源让迈尔斯迷失信念，不得不与其他所有平行宇宙的蜘蛛侠为敌，甚至自己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后半部分本该让人感受到这份情绪，但观众真的很容易在嘈杂的插科打诨和追逐战斗当中迷失。
再者，从《瑞克和莫蒂》到《妈的多重宇宙》，“平行宇宙”这一概念之所以吸引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让人看到了茫茫的选择和可能，从而从中洞察“是什么定义了自己”。
但《纵横宇宙》却抛出“织网事件”（所有蜘蛛侠都必须经历某些重要时刻，包括失去至爱，改变它会导致宇宙毁灭），把“创伤”变成“设定”再变成“规则”，更让人惊讶的是，在没有充分展现各位蜘蛛侠沉重抉择的情况下，蜘蛛联盟里除了迈尔斯的所有蜘蛛侠竟然都坦然接受了它，这种宿命论不免让人担心后续将如何收束剧情。
还原三虫互指meme的Spider Society是否让你想到Rick City？
03结语
但就像我们无法脱离MCU评价《复联3》，无法脱离星战系列评价《帝国反击战》，漫威电影宇宙青黄不接的当下，《纵横宇宙》让我们看到了索尼磅礴的野心（“蜘蛛宇宙”世界观剧集以及《蜘蛛女侠》电影都正在企划中），“蜘蛛宇宙”系列能否成为影响一代人的流行文化系列，现在压力全都来到了第三部《蜘蛛侠：超越宇宙》身上。
说了这么多，《纵横宇宙》或许不如前作石破天惊，但本片的制作水准和综合观感依然足以将绝大多数动画电影和超英题材电影甩在身后。如果你是一名美术从业者，《蜘蛛侠：纵横宇宙》会是一针振奋人心的“鸡血”，一部令人望其项背的波普动画。最大的缺点是，观众的期待也将被提升至另一层级。
而对于更广泛的大众而言，《蜘蛛侠：纵横宇宙》重要的意义或许是：它将现阶段主流商业动画的视觉“多样性”做到了极致，它进一步展示了动画的开放和包容。在动画突破“儿童娱乐”刻板印象的过程中，小黑蛛一定会被铭记。
参考资料Ben Croll，‘Spider-Verse’: Enigmatic New Villain The Spot Unveiled With First Look Image at Annecy
Devin Nealy，The Directors of ‘Spider-Man: Across the Spider-Verse’ Detail the Making of a Magnificent Sequel
Carlos Aguilar，The Inspirations Behind ‘Spider-Man: Across the Spider-Vers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