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素汐、张子枫分获第十八届、第十九届华表奖优秀女演员,如何评价?

简单地谈几句个人的看法。

任素汐和张子枫获奖的这两部作品,其实分别代表了华表奖的两个侧面。张子枫的《我的姐姐》,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强的“主旋律”属性,更像是官方对“电影创作”本身的评定,而其自己作为评审方的参与度并不高。而任素汐的《我和我的祖国》,则显然投注了官方更强的参与感,是其在评审属性之外的“意识树立”。

官方之于前者更加客观,只关注作品的艺术水准,以电影本身的标准进行评定,只要意识走向在大体上不出错即可。而之于后者,官方则关注到了作品的意识与价值观的传达功能,需要以其的获奖为旗帜,向外界标记与强调符合自身具体导向的内容,以此来突出其思想环节。

换句话说,前者得到的是“创作”认可,是“表达得够好”,而后者则相对更多的是“思想性”认可,是“表达了什么”,而“表达得够不够好”,则相对地被让步了。这一点投射到两个获奖演员的身上,就产生了相应的区别。

对于张子枫来说,由于她身处的评定语境更加“纯电影”,本次演出自然也就更能被视作其表演生涯的一个亮点。必须要看到的是,张子枫应该是最适配于当前中国电影行业的年轻演员之一。她既能在《中国医生》这样的官方意志强化之作中,在大部分参演者都不免面对的稀少戏份情况下,展现出不错的表演成品,也能在《我的姐姐》这种相对更“独立”--当然是基于主流创作之下的“非官方属性之独立”,而非真正的独立电影--的作品中,拿出足以获奖的更完整表演,投身到《盛夏未来》这种优质商业类型片中,其状态也完全不违和。

商业与“表达”,官方与非官方,张子枫都可以完成相应的表演。这让她既能得到官方的青睐,拿到华表奖这样的认证,变成“自己人”而足以期待大量资源,对商业项目的水准加持也足够有效,让她能够在类型片占绝对主流的行业里保持活跃度,同时也能作为更纯粹的演员而给出创作成果,足以将来自官方和商业的资源进行最大化。

而任素汐的情况则有所不同。首先,她的获奖当然也是华表奖对其演技的认证,自《驴得水》而始的她逐渐形成了足够的表演口碑,让官方的选择并不困难,在一定程度上说或许也是对奖项“创作评定性”的加成。但是,不同于张子枫,任素汐的获奖表演显然不能代表她的真实水平,更多是作为“官方意志标志物”的被认可---在一部“宣传片”里的相对突出表现者,而非在“所有电影”里的翘楚。

甚至,这部作品里的任素汐,连表演份量都不足够,只是在拼盘电影里获得了某一单元的表现空间,其人物本身的深度、层次、细节度,都不足以让演员做出更加“配得上获奖”的表演,而更接近于一个“给概念”的存在,从境况到性格到情绪到思想,都是外在、瞬时作用、少推进曲线的“直给”表现形式。这样的表演当然也见功力,但由于其相对单薄,受困于角色质量,很难与长片中的主角进行较量。

任素汐值得获奖,但或许不应该以这部作品、这个角色、这次表演而获奖。在华表奖的获奖者拍照时,她与张子枫并肩而立,多少会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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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作为演员,任素汐目前也面临着一些之于张子枫的“相形见绌”。当然,这并不是指演技水平,而是任素汐在行业中的状态,并没有张子枫那样地“左右逢源”与“长袖善舞”,在不同项目中的切换并不自如。

任素汐最长板的部分,应该是“独立”作品,在足够优秀的相应电影中给到完全匹配之的表演成果。她开始为人所知的《驴得水》,其主题的锋利程度,放在如今的大环境里甚至可能无法公映,而她也成为了其中最亮眼的演员。

当然,这部作品有着过于“舞台化”的问题,其使用的表意语言不似电影,而更像是将原版的舞台剧直接照搬过。这种“语言”是各种形式的表达,从演员较为夸大的表演风格,角色突兀切换的情绪与思想,到相对基础与静态的镜头设计,它们结合起来,作品的主题就以直一种接到粗暴的“给概念”形式,完成了对观众的传达。这更适配于呈现手段相对单一、演员离观众较远的戏剧舞台---比起电影,它需要更加“放大”的手法,让观众能够在那样的距离和单一的呈现中,充分了解到创作者的核心思想。

但是,《驴得水》仍然算是华语电影的优秀一作,也足以支撑起任素汐的表演认可度。然而,在随后的职业发展中,任素汐却没有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在数量上看,她确实完成了不少积累,充分表现出了她在艺术方向上的野心,但这些作品却都缺乏《驴得水》的质量,甚至相距甚远。2023年的《荒原》,聚焦女性的心灵救赎与精神崛起,在表意手法上却非常单薄。2021年的《寻汉计》聚焦于未婚先孕,同样是当代女性面临的问题,也没有收到太好的评价。类似的情况,还有2019年的《通向春天的列车》。

可以说,任素汐在现实主义和社会议题的电影中做出了很多尝试,在具备表达野心的作品里投注自己的表演野心,但效果都不甚理想。甚至,从这些作品大多不超过100分钟的片长中,我们就可以预见到它们的不佳质量。在艺术方向上,她比张子枫更具有“朝向远方”的野望,但这也必然面临更大得多的客观阻力,而直接影响到作品与表演的完成度--以这些作品的架构而言,其体量显然是90分钟难以充分消化的,删减与简化必然存在。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商业化的诉求,相对平缓乃至于晦涩的文艺向作品,如果太长就可能导致观众的反感情绪,也不利于排片的场次,毕竟它不是足有售票溢价力和绝对号召力的超级制作,另一方面则是皆可意会的“客观情况”,必须要砍掉一些东西,在延展上走不到太远,甚至在结尾可能要回头折返。而从结果上讲,这也就让任素汐缺少了优秀作品的支撑,反而多了几部失败案例的DEBUFF。

而在商业和“官方”这两条赛道上,任素汐则显得更加不适配一些。她也参与了《银河补习班》这样的商业类型片,在其中作为“演技担当”被使用,个人表现与选片水平都不尽人意。而本次获奖的《我和我的祖国》里,她也不是自己单元里表演最好的那一个,在张译的面前略显逊色。她真正做好了的,似乎依然是“《驴得水》”---和周申与刘露的主创团队合作,完成同样定位的《半个喜剧》。而与饶小志合作的《无名之辈》,也同样是喜剧定位。

任素汐很有艺术野心,也多向发展,表演能力也充分过关,但似乎陷入了一种迷雾之中,在每条战线上都难有开拓,反而只是削弱了自己的演员能力认证,最终还是得绕回《驴得水》。

对于这种迷茫感表现最强的,便是2023年的《回廊亭》。它的90分钟片长,就与《荒原》等“野心之作”一般无二。这部电影的指向非常多,既有东野圭吾ip和悬疑类型化带来的商业属性,也有核心主题加成的作者表达性,甚至也符合任素汐在艺术方向上比较倾向的“女性视角出发、现实主义风格、社会议题聚焦”。任素汐独挑大梁,似乎是一本万利的选择,可以助推她的多条赛道。

《回廊亭》选取的原作的野心不小,足以对接各路赛道。东野圭吾的作品向来是复杂的,它以人情入手,展现人物之间复杂的利益纠缠与情感矛盾,呈现出多面丰富的人心内容,引导着人物进入不可解的迷雾之中,走向了极端的终点,并将之作为案件发生的内里。而这一切的内部混乱都掩盖在表面的平和之下,需要由主人公去揭开,随之也深入内心的本质层级。与此同时,主人公自己也往往会成为极端的一份子,被迫以非正当的手段达到目标。特别是在一些作品中,主人公会保护自己珍视的情感对象,从而同样以“正义或犯罪者”的复杂化形象,在《白夜行》《幻夜》《嫌疑犯x的献身》《白鸟与蝙蝠》等作品中,成为“呕出灵魂的献身者”。

原版《回廊亭杀人事件》,正是人性表现的大成之作。女主角在回廊亭中与一众人等进行交流,逐步揭开家族的表面,让潜藏在内里的绝对黑暗真相浮出表面。除了犯人之外的每个人都表现出了两面性,既纠缠于相互之间的亲情与爱情,又都对抢夺遗产抱有渴望,这是大家庭生态下的第一层内里。到了最后的部分,终极的本质方才出现,熊熊大火成为了了此前几乎杀死女主角的火灾的再现,复刻了彼时的“极端黑暗”---犯人弘美出现,与案件的探查同步,解开了邪恶的谜底。而此前一直在情感与利益之间摇摆的人性,也终于落到了“纯粹利益”的一边:弘美否定了与女主角之间所有爱情瞬间的真实性,从头到尾都只有图财的阴谋。

与此同时,女主角自身也成为了这种人性复杂与本质落脚的承载者。她以杀人的方式完成复仇,在最后则抹掉了自己对弘美的残留爱情,亲手将对方杀死。这并不同于一般的“献身”,但以“爱情背叛”为动机而行犯罪复仇的女主角,为了自身情感而献祭自身到无尽黑暗之中,也构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为情献身”。

值得一提的是,在原作中,东野圭吾安排了警察的出场,让他们与女主角同步查案。然而,作为“官方正义”立场的警察却无法接触到案件的真相,不断给出错误的判断,与女主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此,东野圭吾否定了纯粹正义的作用,强化了复杂性的存在感---只有女主角这样复杂的“献身于黑暗者”,才能真正解决这个案件。

然而,国产电影版《回廊亭》的成片,恰恰成为了任素汐个人迷茫的一种象征。上述的种种落到如今的环境中,势必难以得到完整的设计与展开。而一旦其架构被动摇,其内里的一切内容也就变得虚无了。这部电影在创作上的迷茫,结果的混乱,也正符合任素汐目前在“多线赛道并行”与“追求艺术深度”中的状态与结果。

对比原作,国产电影版完全没有给出同等程度的架构。无论是归于复杂乃至于黑暗的人性形象,还是由“献身于黑暗”的犯罪者完成对反派的终极惩罚,还是警察作为官方力量的无作用,都是不够“正确”的走向。以犯罪手段进行的私刑,无疑踩到了太大的雷。于是,成片便进行了很大程度的改编。它先用家人表现人情与利益之间摇摆的复杂性,而当影片推到高潮时,又“原创”地突出了女主角与管家的二元对立,用二人的内里共性暗示“合而为一”的属性,试图将她们拼贴为“完整人性”的象征。同时,这种对立又让女主角站到犯罪者的敌方,淡化了自身的黑暗感。特别是在最后,当杜宇做出自首的选择时,女主角对管家的胜利意义得到了强化,让影片完全落于了“情感对利益的胜利”。

在具体安排上,女主角也确实没有实行任何犯罪行动,并没杀死管家且差点被反杀,甚至干脆被“原创”成了“并未事先掌握真相”的存在。“私人行动”的缺席弱化了“私刑”的作用,取而代之的则是警察的存在感,甚至由其完成了所有的关键行为,从逼出家族丑态到探查真相,再到抓捕管家与杜宇。

这样的改编必然带来了问题。例如,原作中“内里”的升级由女主角引发的火灾完成,复杂的家人们由此而昏迷“下线”,完全黑暗的弘美随之“上线”。破坏此前日常环境的火灾预示了由表至里的本质性转变,同时也让其他人物的退场变得合理,更是女主角打破自身复杂性的“究极犯罪”的开端。然而,在国产版中,由于女主角不可犯罪,甚至不可由太多关键行动,一切都要让位于警察,因此家人们的退场非常突兀,只是由“送医”和“新闻念稿”进行草率的交代,而管家与女主角的对决也以淡化的“警察救援”而结束,前后衔接非常地尴尬,构成了对本片创作状态的完美象征----既想尽量“东野圭吾”一点,又必须完成各种“规定动作”。

在全片中,由于女主角不能积极推动任何事情,抽丝剥茧般的“人性外露引导”也就无从落实,导演只能用各种静态的概念去强调信息,先让人物以更直白的状态歇斯底里,也让更多人物成为“人性复杂”的存在,甚至连死去的老族长也不例外,哪怕“抹杀管家亲情留恋,让她以行尸走肉的状态为己所用,却又给她留下遗产”的行为,看上去根本不合逻辑。而这样巨大的改编,又要被放入仅仅90分钟的容量中,其结果更是可想而知了。

它展现了一个富人家庭的人际生态。在这里,每个家庭成员都面临着遗产的诱惑,与亲人的亲情关系受到利益的冲击,而大家长“重利轻情”的人生作风也奠定了家庭的整体倾向,每个成员最终都会被其同化。而女主角进入这个家庭中,先接触到他们的和谐表面,并逐渐探查真相,逼出每个人的内里一面,从而揭露其本质。掩盖在回廊亭富丽之表下的火灾真相,全家人无视血缘,为了遗产而坐视亲人烧死,正是最极致的本质爆发时刻,也是对女主角揭露人性之里的具象。与此同时,女主角以对死者的爱情为复仇动力,构成了“情感对利益”的对决,其自身的计划也同样是犯罪,带上了“为情而堕入黑暗”的“献身者”属性。

由此可见,国产版《回廊亭》的体量非常巨大。它对人心的表现是复杂的,家庭成员之间并非没有真情实感,只是被这座财富堆砌的豪宅,以及打造豪宅也对定义家庭的大家长,吞噬了进去。他们会有一番挣扎,也会在日常的生活中保持正常的亲人关系,直到极端情况的出现才会被逼迫着露出本质,做出每一次都会倒向的选择---曾经面对遗产被分割的危险,他们才会旁观火灾,现在面对女主角的诱导与逼迫,他们才会露出对彼此的敌意,并交代火灾的真相。两面的复杂性要有,在其中的摇摆要有,随之才会出现“每次必然”的选择倾向,形成一种可信的黑暗人性之家族宿命。而对他们的诱逼过程,则是探案的延展,也是强化其复杂性和摇摆后选择的主要内容。

“过程”是非常重要的,这就需要时间资源。而国产版的《回廊亭》,恰恰就最吝啬于这一点。每个家庭成员几乎都是脸谱化的,在他们第一次出场时已然贴上了“爱财”的结果式标签。萱萱的命案早早地发生了,每个人对她的死亡并不悲痛,在警察到来的自身危机面前手忙脚乱地掩藏尸体,这就给他们的形象下了定义,无疑是太早也太粗暴了。

这也正是全片的问题,萱萱作为家庭里的“尚未过门者”,是相对的外来存在,也还没有被同化,想要通过偷信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爱情。而她在死亡前夜的流程,与每个人的交流,特别是被爱人的拒绝,可以构成对“家庭抹杀情感”的表现,并以最终的肉体死亡作为象征,这也是导演的意图。但在片中,她与众人的互动太少,尤其是与爱人之间的交互---后者对她有所用情,但最终还是明哲保身,本应展开的内容却被一笔带过,后者几乎直接扭转了嘴脸。

此外,一家三口在女主角锁门的毒瘾逼迫下,被迫露出了各自的本质,这本是一个表现复杂化内心的段落。儿子是火灾时试图打火警电话的人,对妻子出轨也真情实感地愤怒了,显然是相对最“非利益”的一个。就像他的报警被家长强行制止一样,他的“利益化”选择有一定的被迫性,也在隐约间暗示着“大家庭的人性宿命同化一切成员”的未来时。而他对贵重藏品的摔砸,也正是在被迫选择的扭曲下对家庭的报复,是对吸毒自毁的延伸,也构成了对“人情终究胜利”的表示。另一边,他的父母对深陷险境的他也有所反应,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复杂人性---父亲更加纯粹于“爱财”,求儿子别砸,母亲则相对地有母爱,但失手打入过量毒品,反而让儿子生命垂危,象征着其对外人利益为先之下,自身亲情必然受损的受制裁。

就像女主角所希望的那样,在这个被逼迫情况下,一家三口的复杂与选择的本质才得以揭露,这也理应是让他们说出火灾真相的时刻。但是,由于这家人此前的互动非常少,我们几乎是直接看到了这一刻的“结果”。于是,表现形式便停留在了表面化的“夸张扭曲”之上:父亲跪地求饶,母亲手舞足蹈,儿子到处乱窜,每个人都在声嘶力竭。而他们的内心却是缺席的,特别是儿子这边,他并没有充分展示出被迫犯罪的情绪,对父母的愤怒和自毁的黑暗也就无从谈起,这让他对父母的责怪来得突兀无比---房卡还在找,他却直接开始“都怪你们”,然后陷入疯狂了。这里的责怪应该是来自于女主角锁住他的初衷,那场父母导致的火灾,对应父母对他的“利益化”引导。但由于细化内容的缺席,这一层并没有清晰地得以表现。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了“情感”一方的女主角身上,她与杜宇的真情部分几乎被一带而过了。

导演在做的表达,只是像“对一家人的扭曲夸张”一样地,在静止的状态下进行概念提供。家庭的表面与内里的对比和转化过程,由古典音乐做出了表现:被反锁的柜子与《g弦咏叹调》同步,前者是黑暗的里,后者是平和的表;众人搬运萱萱的尸体,音乐变成了急促的风格,预示着表面平和在这一刻的逐渐破坏,黑暗之里将被女主角揭露出来。导演对“过程”的淡化,也在悬疑性塑造的环节得到了体现,他完全没有试图遮掩女主角的身份,而是直接让其整容前后的形象几乎没有区别,也早早展示了其身上的伤疤。

但是,于“复杂人性下的黑暗选择”而言,“过程”无疑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两面就没有摇摆与随后的选择。这或许是导演在有限空间下的让步之举,但他却还在其中加入了全新的角度,也在主观上让资源显得更加不足了。

首先,便是女主角与管家的对决,这是对非情与人情之对决的终极呈现形式。二人都受到了这家人在亲情与爱情上的剥夺待遇,也进行着自己的复仇,也都是对“亲情的反剥夺”为手段---女主角让家长看着儿子毒瘾发作,管家则让大家长看着儿子烧死。然而,在基于人情动机的同一出发点之上,女主角始终对财富毫不关心,管家却萌生了夺取全部财产的想法,这就构成了她们的本质区别,后者显然已经被这个家族同化了。随后,杜宇成为了二人的共性交集点,他要在“维护管家母亲的计划”与“回应女主角的爱情”之间做出选择。

然而,如此镜像的二人进行对决,却由于“过程”的缺席而失去了所有力量感。女管家在大部分时间里基本没有存在感,母女的遭遇与其对家族的态度只是在摊牌时,刚才一口气地和盘托出。而女主角与杜宇的爱情,虽然相对有戏份,却也是浮皮潦草地走了个过场而已。于是,无论是二人的直接对决中,女主角面对管家刺杀时想起杜宇后的“情感力量带来生命延续”,打破管家的灭口计划,还是杜宇在结尾处的选择,都显得“概念提点”意味更重。而当二人进行第二次“对决”时,女主角告知对方“老家长给你留了别墅”,既是对老人的复杂一面的表现,也是让管家在人情面前彻底落败的决定性瞬间,在一切都完全缺乏细化---老人与管家的交互场景基本不存在---甚至全无铺垫的情况下,只显得尴尬且不合理。

另外,则是官方元素的强化。在国产电影里,最终解决一切的显然必须是公安力量,而非任何私人存在。于是,警察拯救了被管家刺杀的女主角,也抓捕了管家和杜宇。然而,这就与“两极对决”的主题产生了巨大的冲突,警察弱化了这一对决,成为了十分唐突的“第三者”,让相应的场景不旦失去了表现力,甚至有些不伦不类。女主角和管家对决时,本应由女主角激发爱情力量而完成反击,但却只能靠警察来救援。在这里的处理中,导演的尴尬显露无疑。他必须让警察介入,又不想过于淡化对决感,于是只能将之一带而过:警察的介入只用一句呼喊点出,真人则未出现在对决房间中,而对决的扭转画面也被干脆地切掉。观众看到的,便是女主角在濒死时突然完好无损的生硬衔接。

而管家与杜宇的真相,也同样由警察查出并告知女主角,而非由后者查明。女主角是唯一拥有“展示真相揭示过程”的主视角存在,因此只有由她出发,电影才能对内容进行细化。当这一工作由警察完成时,揭示便又一次成为了在口头上和盘托出的结果宣讲,也完全打破了两极对决的内核架构。

在回廊亭别墅的封闭环境中,警察必然是不在场的,由他们承载探查关键推进任务显然不利于主题表现。导演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试图做出一点铺垫。他早早地让警察进入了一次别墅,在其“查防火设备”的无意识中,逼迫众人做出了搬尸体的手忙脚乱,暗示了警察作为“揭露家族本质”的属性。然而,警察终究不能真的参与到回廊亭事件中,这种提示也就显得无从落地了。

并且,当警察取代了女主角的任务后,后者“因情感而背负黑暗”的定性便不复存在,也就不再是东野圭吾刻画的“为情献身者”了。巨大的打动力完全消失,而对人物行为正当性的判断,人物本身无出路之下的行为,人心与正邪的复杂,便也就此无从得见。

值得一提的是,《回廊亭》正是任素汐在华表奖成功之前的最后一部电影。它似乎成为了任素汐截至目前发展的一种符号式象征,也让她的获奖多少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似乎这般“混乱”的演员有些配不上这个奖杯。

但无论如何,任素汐的表演实力都是客观存在的。她最需要,或许不是“横向丰富化”与“纵向深度化”之野心的继续扩大,反而是“适度”,从现实角度出发的合理把握。毕竟,无论是商业诉求还是表达空间,她希望的议题和“独立”都不足以完全体呈现,必然在时长和延展上面临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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