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位乌克兰部长的访谈看俄乌冲突中的无人机战争

　　2019年，乌克兰政府设立数字化转型部（主管创新、教育、科学和技术），时年28岁的米哈伊洛·费奥多罗夫担任部长一职。俄乌冲突爆发后，这位曾专注于“数字化政府与服务”建设的部长，转而负责“无人机军队”建设和UNITED24众筹平台（从国外融资购买无人系统）的协调。为此，他在努力激励乌克兰公司研发和生产本土无人机及相关软件的同时，还制定了建立一支以10,000架商用小型无人机为主，辅之以数百架远程无人机的“无人机作战支援部队”计划。

　　近日，美国《福布斯》杂志记者塞巴斯蒂安就乌克兰战场上的无人机战争、网络战等问题对其进行了采访，这位年轻部长在侃侃而谈中涉及的一些问题和提供的信息，有助于我们深入思考和引以为鉴。由于文章篇幅较长，为突出主题和简洁明了，对原文进行了一些裁剪，并附上了注解。

　　以下是此次采访中双方对话的主要内容：

　　塞巴斯蒂安：乌克兰在这场冲突中采购的无人机有多少来自民间捐赠，特别是通过“无人机军队”计划项目获得的？

　　米哈伊洛：迄今为止有3,857架无人机，其成本超过43亿乌克兰格里夫纳（相当于1.16亿美元）。实际上，“无人机军队”计划项目有多个获得无人机的渠道。一是外国团体向UNITED24平台捐赠；二是直接由公司采购（使用捐赠的资金）；三是通过我们的“鸣笛”项目从世界各地邮寄过来。

研究人员试飞乌克兰生产的SKIF侦察无人机

　　塞巴斯蒂安：早在2014年至2015年，亲俄分离主义者的活动就与无人机的使用有关。近期，有俄罗斯权威人士表示，他们在无人机运用方面已经落后于乌克兰人。差距是如何形成的？

　　米哈伊洛：就此而言，我们采取了一系列有力的措施，其中最主要的是由乌克兰政府数字化转型部制定的一项计划。按照该计划的要求，军队要将无人机技术培训作为优先事项，先行培训了10,000名无人机操作员。同时，对一些维修和操作志愿者在这方面做出的积极贡献给予认可，如将非常成功的Aerorozvidka团队纳入乌克兰军队编制。

　　与此同时，采纳北约的情报、监视、目标获取和侦察（ISTAR）数据收集标准，积极使用无人机和卫星通信来建立态势感知。重要的是，在建立这些标准的基础上发展有乌克兰特色的军事学说。

　　还有一点需指出的是，许多乌克兰士兵来自年轻、进步的一代，他们能够很快地适应并运用新的先进技术。他们一般都掌握了很好的数字技能，并能够自如地操作复杂的数字化装备。

乌克兰通过众筹购买的大疆DJI Matrice 300 RTK无人机

　　塞巴斯蒂安：听说这场战争中双方使用的小型无人机大多来自于中国。倘若如此，乌克兰是否成功地研发了本土制造的无人机，以此作为中国无人机的替代品？

　　米哈伊洛：我们正在努力激励乌克兰的无人机制造业，包括采取措施免除企业的税收负担。我想大约在６个月后，我们就能够知道这个努力（实现乌克兰替代品的大规模生产）是否取得成功。但按照目前战局的发展，情况变化非常快。

　　塞巴斯蒂安：乌克兰在这场冲突中是否有效地使用了陆基无人机或海上反水雷无人机？

　　米哈伊洛：我们已经进行了特别的试验，并为这种（基于水面）无人机建立了系统。这是我们的研发重点，紧接着研制本土无人机和无线电电子战系统。

　　塞巴斯蒂安：用无人机运送物资来保证士兵在战场上的供应是否可行？去年有一篇文章发出警告说，大规模实施的难度可能要比通常想象的更大。

　　米哈伊洛：目前正在对这类系统进行测试。我们已经使用它们来疏散人员或运送弹药。但这并不是广泛使用，更像是一个孤立的事情。我想，这是重要的下一步。

　　塞巴斯蒂安：你是说使用“骡子”式地面无人车辆来疏散受伤的士兵吗？

战场上的无人地面车后送乌克兰军队的一名伤员

　　米哈伊洛：是的，这是我们用来运送受伤士兵的地面机器人。现在我们正在对其进行测试，并寻求完善该解决方案的有效方法。

　　塞巴斯蒂安：对于那些有兴趣向乌克兰捐赠金钱甚至无人机的人来说，哪一个最物有所值？

　　米哈伊洛：建议购买您所在国家/地区最受欢迎且合法的产品。尽管战场上最常见的是中国制造的各种大疆无人机，但我们的军队接受任何类型的无人机，包括最基本的无人机和更简单的系统，我们可以用来训练无人机操作员。

戴着虚拟现实眼镜的无人机操作员在战壕里进行操作

　　塞巴斯蒂安：乌克兰未来最重要的三个本土无人机研发项目是什么？

　　米哈伊洛：首先是水面无人艇，其次是FPV无人机（注：佩戴虚拟现实飞行眼镜以第一视角进行操控的无人机。自2022年冬开始，乌克兰军队开始使用装有炸药的FPV无人机对俄军车辆进行自杀式攻击）。目前，我们有3个至5个顶级公司在这个领域进行研究。

　　第三，Delta态势感知系统。这是一个作战管理网络，可以接收和融合来自无人机、卫星以及云端地面情报服务的数据并进行处理，让用户对状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进而做出最有效的反应。

　　（注：Delta系统的研发始于2017年，可以通过笔记本电脑访问来自无人机、授权平民观察员以及多种传感器的信息，并可在联网地图上对空袭和炮击目标进行标记。在俄乌冲突爆发初期的基辅战役期间，该系统被用于协调对俄军车队的打击。自2022年8月起，该系统进一步扩大了应用范围）。

　　塞巴斯蒂安：在对抗俄罗斯无人机方面，最有用的一种捐赠是什么？

　　米哈伊洛：我认为最需要、最重要的是电子战系统。我们已经开始研发这些装备，包括定位和摧毁敌人电子战系统的系统。同时，我们还购买了许多雷达和声学探测系统——也就是所谓的反“沙赫德”无人机的系统。此外，我们正在努力寻找应对这种威胁的最佳方式。

　　（注：电子战系统对无人机所依赖的无线电控制、卫星导航信号实施干扰特别有效，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劫持敌方无人机。实验表明，声学传感器通过检测发动机的噪声亦能发现远方的无人机）。

　　塞巴斯蒂安：俄罗斯在2022年对乌克兰发动的网络战并没有取得许多人预期的攻击效果，为什么会这样？

　　米哈伊洛：在俄罗斯发动网络入侵之前，我们已经花费了几年时间做一些事，包括：通过培训向企业进行宣传；完善基于网络安全原则的信息系统设计；构建基本的网络安全防火墙；实施网络弹性的指导方针和最佳做法。例如，乌克兰的Diia政府身份证和注册应用程序不存储个人数据，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