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勺三花淡奶,让我陷入了廉价食品的精神内耗

这个月,被抖音的流量之神选中的人,是掌握了“海克斯科技”的新一届歪嘴战神“辛吉飞”。

抖音达人“辛吉飞”,本是众多普通抖音用户中的一员,在爆火之前,辛吉飞已经在抖音断断续续地更新了三年多,视频内容与他“食品人”的身份也颇为相符,不是拍摄一些美食,就是做一些简单的美食教学。

三年多的时间里,辛吉飞的粉丝数仅停留在数万,账号点赞量往往也只有数千。看起来,辛吉飞不过是又一个为抖音的内容默默奉献的用户,直到海克斯科技和流量之神一同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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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涨粉600万,全网的美食视频都被“科技与狠活”统治,食品工业的安全性再一次被拿出来讨论,而一切,都源于他自信而从容的歪嘴,和同行助攻的一勺三花淡奶。

“海克斯科技”

海克斯科技,本来是游戏《英雄联盟》中对皮尔特沃夫地区最顶尖科技的描述。但如今,它几乎等同于食品添加剂,会出现在任何一个食品的测评或者制作的评论区内。

是谁第一个将联盟梗和食品添加剂结合在一起,已经无法考证。但将海克斯科技发扬光大的,毫无疑问是擅长歪嘴的新晋网红“辛吉飞”。

作为一个老食品人,辛吉飞曾经并不职业地拍摄过许多视频。那时的他还比较正经,视频中自己很少露脸,视频内容也是相对普通的vlog,不是带大家看一下今天吃的土耳其烤肉拌饭,就是参观一下国外的农贸市场,兴致来时,则一板一眼地教大家如何制作烤面筋或者烧烤撒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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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在当时,辛吉飞的视频中已经出现了一些后来被称之为“海克斯科技”的食品添加剂的影子,他说话的口音和腔调也越来越“抽象”,但流量之神仍未降临,辛吉飞尚需等待。

2022年3月开始,辛吉飞或许是突然开始决定转型做职业网红,视频质量也开始有了提升。在一期教网友做“红油烤面筋”的视频中,视频封面的风格就开始被统一了下来:辛吉飞露出自己非常具有辨识度的脸,并将要制作的内容用特殊字体直接打在封面上。

这一系列视频的播放量,相对辛吉飞此前比较直给毫无修饰的内容有了质的飞跃,从数千增加到了数万,辛吉飞也像掌握了流量密码一般,开始强化此前视频内容中被用户喜欢和关注的部分。

2022年7月,辛吉飞正式进入高速涨粉时代,他的视频封面有了固定的设计,视频中的内容也开始有了固定的结构:以歪嘴开始,继以科技与狠活,最终的归宿则是统一的海克斯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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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期经典的大鸡排制作视频中,飞哥解密了炸串店中的大鸡排制作教程,他拿出了一些碎鸡肉边角料,又往里倒入一些水、腌料和淀粉,再放入关键性的水分保湿剂,搅拌成型后再放入面包糠、鲜香大力粉和肉味香精,最终从零还原出了夜市上炸串店里的“黄金鸡排”。

黄金鸡排被观众嫌弃“不拉丝”,飞哥又如法炮制,再度制造出了“科技鱼豆腐”“纯鸭肉肉肠”和“合成牛肉丸”,实打实地向观众科普了一波“海克斯科技”的魔力。

为这股海克斯科技的风潮推波助澜的,是另一位叫“刘怂”的博主,在那条知名的破圈视频中,刘怂先向老师傅请教如何熬出奶白的羊汤。老师傅用他几十年的经验告诉博主,要选用牛骨头,骨髓容易熬出汤,同时还要将熬制好的汤静置一整晚,最终才能呈现出奶白色的效果。

但刘怂却用一勺“三花淡奶”彻底击碎了老师傅几十年的自信心,在视频里,羊汤无需费上几小时的功夫,只要有相应的食品添加剂,原本清亮的羊汤瞬间变成了奶白色,老师傅当场傻眼,“你这不是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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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不是骗人,舆论吵得不可开交。

焦虑的流量密码

某种程度上讲,辛吉飞和刘怂能火,是戳到了大众对食品工业一如既往的焦虑情绪。

这种焦虑情绪可以追溯到中国食品工业发展的早期时代。2008年,三鹿奶粉第一次让所有人了解到“三聚氰胺”这个拗口的化学词语的含义,也自此在每一个朴素的中国人心里埋下了对食品工业的怀疑的种子。

不少恶性新闻的曝光,进一步降低了普通人对工业产品的信任感。普遍的焦虑因此催生了不少都市传闻诞生。彼时,舆论中甚至流传着一种号称“东鞋西毒南地北钙中耳朵”的说法,即由用废旧皮鞋熬制成的酸奶、含铬毒胶囊、地沟油、高钙奶中的三聚氯胺和人造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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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鞋西毒南地北钙”,图源微博

这些传闻中,有些有明确的证据,有些则仅仅出于坊间的怀疑。但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对食品工业的不信任导致了类似事件的发生。从那时开始,针对食品工业的段子或者文章就开始被批量制造。一些晚报中刊登的小说,主角甚至神乎其技到可以用他手中的工业用料调制任何一种食品,轻而易举让饭店老板甘拜下风。

在互联网早期,这种传说仍在不少地方流传过,但大多被打成营销号或者无稽之谈。只是,短视频时代更为真实的镜头记录,让曾经的都市传说被坐成事实,也直击了中国人心中埋藏久远的安全焦虑。

有人在相关视频的评论区中写道:“我妈不让我去外面吃饭,我一直不听,你一个视频给我劝退了。”

有人开始集中起来在各种视频下复刻飞哥的经典话语:“全是科技与狠活呀哥们!”这进一步扩散了“海克斯科技”的影响力,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食品添加剂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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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知名餐饮连锁店的过往操作也被翻出来,进一步接受大众的质疑。譬如,有网友就称,海底捞在他们的猪骨鸡锅中使用了类似浓汤粉的东西。但随后海底捞回应称,顾客觉得原锅底味道不够浓厚,于是才使用了相关添加剂。

即便如此,以海底捞为代表的知名连锁餐饮尚没有失去网友们的信任,更多怀疑指向的,是以抖音拼多多等为代表的低价食品。

短视频平台靠着与货源工厂直接连接的方式,的确可以省下一批中间成本并给直播间用户提供更为优惠的价格,但这种低价从来没有真正得到用户的信任,辛吉飞的操作,则给大众的怀疑情绪提供了一个可以让他们信服的解释:低价食品都是合成的。

在这方面,不少站在餐饮业一边的媒体则对此进行了激烈反击。中国食品报融媒体就曾发视频表示,辛吉飞的操作是抛开剂量谈毒性,是制造低价有罪论和贩卖焦虑,甚至有传播犯罪方法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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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发言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在原视频里,辛吉飞常常在视频的结尾加上一段自己肚子痛上厕所的桥段,仿佛在暗示,吃了这类食品后,必定会变身为“喷射战士”,但这样的结果,显然和一个普通人的正常生活经验并不符合。

更多餐饮媒体或者餐饮老板的下场,加剧了这场围绕着“食品添加剂”的讨论。毫无疑问的是,刘怂和辛吉飞的操作的确让不少在抖音销售食品的商家深受其扰,有商家半夜直播熬羊汤只为证明没用三花淡奶,不少销售食品的直播间,也因此迎来了大规模的弹幕质疑,不得不反复地向新来的观众自证清白。

当事人刘怂,在接受九派新闻时表示,自己只是将制作过程拍摄出来,从未表达对食品添加剂态度和观点。“有的人不了解。说出来也是给大伙儿一个选择权,因为这个领域太不透明了。”

有关食品工业的安全性是一个问题,对于辛吉飞来说,汹涌而来的流量如何利用则是另一个问题。毕竟,抖音的转化要有明确的垂类。作为“美食博主”的他,基本上已经堵上了自己未来变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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