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英与天文迷机修工:网络时代草根逆袭的可行性分析

今天刷观网,刚好看到两篇文章排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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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壁是追求设计梦而不得的农民王守英,一壁是成功脱离机修工作,如愿成为一名天文台观测助手的普通机修工。

王守英的故事让人看后觉得有点丧,机修工的故事又让人觉得有点暖。世界似乎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报道中提到,王守英曾经想“成为国际知名服装设计师,成为中国的香奈儿。”但她最红的时候,参加最多的是各种电视节目。在这些节目中,“嘉宾们对她和她的设计进行教育、批评、调侃或者惊叹。”

我觉得这话说得真的还算客气的,那些节目是什么德行,拜高踩低见人下碟子,都不消说了。去年袁立手撕演员诞生节目组,老牌女星过气后还难免被踩一脚,王守英的遭遇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如果王守英其实并不真心想做设计,而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搏出位的话,那这种“节目效果”也就是她必须要承受的代价了。

但无论如何,她曾有过机会。官方节目《出彩中国人》里,她不再穿着那些设计奇异的服装,头发也梳得整齐干净,面对镜头露出期待的表情。那大概是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吧。

不过,“去巴黎”的愿望,后来也没能实现。

范冰冰承诺过的巴黎时装周由于签证原因并没有成行。2016年,王守英在微博小心询问范冰冰此事,遭到粉丝冷嘲热讽:“你自己跑去节目赚钱,别缠着我们冰冰不放。”王守英告诉红星新闻:“节目和范冰冰我选哪个?我又不傻。”顿了顿,她又说:“就算是傻子也会选范冰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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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罗亮的故事就要温和得多:一位机修工在工作之余,几乎是争分夺秒地学习天文知识,发布相关微博。他就是喜欢天文,后来自己总结“是天文支撑他度过日常的机修生活”。他运营了3年的微博账号“天文在线”现在有了160万粉丝,有网友将他推荐给天文台,于是天文台给他打来电话,问了几个问题,算是面试。

面试通过了,天文台邀请他成为一名观测助手,于是他就此圆梦。

同样是“草根网红”,靠网络与外界取得联系,二人的命运却拐向了不同的方向。

是时运命途之异吗?

我倒觉得是战略问题。

王守英从一开始,就诉求“机会”,她希望范冰冰带她去巴黎时装周,希望节目嘉宾欣赏和点评她的作品。等于说,她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位有才气的设计师,拥有了值得推广的代表作,现在只是缺少一个“揭盖头”的机会。

但她的作品真的就那么高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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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ps在模特身上,也很难说是非常美的作品吧。

更重要的是,秀场游戏的壶奥,不仅在于设计本身的优劣,更在于设计想要传达的意义,即业内人士津津乐道而常令场外观众掩鼻退避的“调性”。即便是床单窗帘拼凑成的作品,也可以传达设计师内心的想法。

而王守英并没有对自己的作品说出个所以然的能力。

她爱设计,有设计的天赋,但是知识水平上,还有很大的提高空间。因而,贸然提出一个想要去顶级秀场的要求,并非不可以,但却是不合适的。因为这个机会,与她的能力并不相匹配。

我认为,王守英的正确做法,应当是通过炒作获得一个“学习的机会”,如进入一个设计学校,并拿到赞助或学费减免等经济支持,用心学习设计知识。

毕竟,“不患无位,患所以立”。就如炒作的明星没有演技一样要被骂,没有设计硬货的“自封设计师”王守英,在走出山门后,也难免要经历聚光灯和口水的洗礼。所以尽快地弥补认知差距带来的实力缺失,才是正途。

而罗亮的做法显然就靠谱得多,他只是静静地运营着自己的科普账号,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不断学习天文知识。当粉丝体量扩大到一定程度时,自然有人主动来找他,而他要做的,只是在天文台的面试中,将自己的多年所学展示出来,完成这个“鱼跃龙门”的过程。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上那么几次机会。但能不能抓住机会,要看眼力手速,更要看自己的实力能否真正与机会的层级相匹配。

所以,王守英的失败,归根到底是她的实力与她对自己的定位不相匹配。罗亮的成功,就在于他在开口索求机会之前,先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

而社交网络时代,机会的数量和流动的速度显然有了质的飞跃。

甚至可以说,网络是草根逆袭的最好途径。

前些年“固化”说法甚嚣尘上,大家却忘记了一点:如果没有网络,人们很难认识到比自己更高的阶层的存在。

而网络,不仅让人们对世界有更多认识,还让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上有近似平等的话语权。固然资本可能操纵舆论,营造声势,但普通人因闪光点而被网友追捧成大v的事例也从不鲜见。bbs时代的“网络红人”,正是“大v”雏形,只不过彼时网友的分享传播动机更为单纯。

每个人都有智能手机,范冰冰和王守英都能发微博。实际上,快手上分享生活的普通人,也动辄能有几十万粉丝。每个人的生活和才华,都有机会被所有人看见,也就随之有可能被需要他们的人投放橄榄枝。

这其实是草根的重大利好消息:吃鸡与农药之余,那块小小的“黑镜”里,其实还藏着他们人生的转机。

只是他们很少意识到这一点,粉丝数再多,也只是玩玩而已。这是前几十年人生经历的不同,带来的认知差距。当机会到来时,他们甚至没有辨认的能力。

更令人心酸的是,他们周遭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状态,并且认为任何一个向上攀爬的想法都非常荒谬。

王守英自小表现出秀场设计天赋,带着几个女孩走秀,结果是其他家长关照自己的孩子“离她远点”;罗亮接到天文台的录取通知,欢天喜地要辞去原先的汽修工作,结果被父母朋友极力阻挠:“该不会是遇上传销了吧!”

机会到来时,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也有获得枝梢上的果实的资格。

其实,快手的体量比人们想象中更大,沉迷农药与吃鸡的少年也比我们想象中更多。即便是语言行文看起来并不高明的罗亮的账号“天文在线”,也能拥有一百六十万受众,这些人看不懂高精尖的科学论文,却同样渴求一点天文学知识。

然而他们的话语常被淹没在主流语系的猎奇目光与嘲笑话语之中。他们的认知差距被暴露出来,经由各种自以为是的解构,最终面目全非地呈现在众人面前。这种网络聚光灯对他们造成的伤害,也是空前的。

怎样让网络为草根服务,而不是成为自以为是者对他们造成伤害的工具,也是更值得探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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