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玉:下一个黄龙玉还是一文不值的石头?

认同者,视之如珍宝;不认同者,视之如砾石。长江里面有玉吗?

“长江玉”究竟是何物呢?

最先提出“长江玉”这一概念的是绰号为一名年已60岁绰号为“圈圈”的重庆人。本名为李强的“圈圈”在朝天门长江边住了几十年,后来搬家前他跑到江边捡了一块像乌龟的长江石准备留作纪念。石头拿回家,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从此开始十几年捡石生涯。

重庆渝中区新德村一幢老旧的居民楼底楼,“圈圈”和30岁儿子李囿延相依为命。60余平方米的两居室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头。李强家的厕所外面是另一幢楼,两楼之间有个不足一米的空隙,李强把厕所窗户拆了,留下仅可容他进出的小洞。在屋外这个狭小空间里,他建了自己的工作间,经常在里面打磨他的宝贝石头。李囿延幼年患病留下后遗症,现在的智力相当于10岁孩子,他会煮好面条或汤圆端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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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在工作间打磨玉石

2000年,李强在长江边捡到一块方形石头,有光泽,摸起来很细腻,有玉的润感,他给这块方形的石头取了个名字:“长江玉”。自从捡到方形“长江玉”后,他开始有意识地捡相同类别的长江石。2006年起,在石友圈,李强率先提出“长江玉”的概念,随即引发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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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解字》对玉的定义是‘石之美者’;《辞海》对玉的定义则是‘湿润而有光泽的石头’。”李强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以他最初捡到的方形长江石为代表,类似的长江卵石都具备了古人对“玉”的定义和特征。自从2011年,古家沱卵石滩发现“长江玉”后,李强就每天凌晨4点起床,带着儿子乘火车来到这片江滩捡石,风雨无阻。

可是,这“长江玉”究竟是不是玉呢?

重庆市珠宝协会、重庆市工艺美术协会、重庆市收藏家协会副会长郝竞珠,曾专门带了两块“长江玉”前往北京中国珠宝首饰鉴定中心进行检测,但结果让她有点失望。“送检的两块‘长江玉’检材,主要成分是石英岩,而和田玉等玉石的主要成分是透闪石,化学成分为含水的钙镁硅酸盐。”郝竞珠说,和田玉、黄龙玉中也含有石英,但占比极少。

重庆大学研究生院副教授冯斌,是晶体生长专家,曾任重庆大学物理学院专业实验室副主任。2013年,他将“长江玉”送到实验室检测,得出的结论让他惊讶,“‘长江玉’的质地和已进入《国家珠宝玉石名录》的黄龙玉非常接近,基本可以说没有本质区别。

重庆大学物理学院专业实验室得出的数据显示:密度方面,翡翠最高,软玉密度略大于黄龙玉和“长江玉”,后两者密度十分接近;硬度方面,翡翠、黄龙玉和“长江玉”大致相当;通透性方面,翡翠、软玉、黄龙玉和“长江玉”四种石料相差不大。

冯斌认为,“长江玉”不是没有好料,只是好料较少,市面上更少。“不能因为它少,就否定‘长江玉’的存在。”他表示,黄龙玉是黄蜡石中的极品,“长江玉”也是长江石中的极品。“黄蜡石可以开发,长江玉也可以开发。”冯斌认为,决定玉品质的不仅是国家标准里可量化的物理指标,还要看它的油润感、细柔度等。“不能因为‘长江玉’的成分与和田玉有很大差异,就否定它的美感,从而否认它是玉。”

郝竞珠认为,有一定湿润度、符合玉石基本特质的,都可叫做“玉”。“如果有企业或政府的大力支持,“长江玉”同样有机会一鸣惊人。”

李强等“长江玉”拥趸认为,中国的玉石,离不开文化;离开了文化的玉,就是块石头。“玉在中国,被赋予了意识与精神,简单的物理化学指标不是玉的全部。”李强认为,孔子提倡“君子比德如玉”,而《周礼·玉藻》则说:“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古人行事,更坚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信条。“今天的玉石,只讲求理化性状,忽略与中国文化的结合和传承,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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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长江玉”在珠宝玉石界并没有得到一致的认同,但“长江玉”产业却早已发展起来。

重庆石友传言:一位和田玉商人曾出价60万元买李强的“长江玉”被拒;后来,有来自新疆的玉商愿以三套重庆房子换李强的“长江玉”,还是被婉拒。

对于传言,李强笑称自己只是“背了黑锅”,没有传言中的事实。如今,李强已找不到这块“长江玉”,他将其埋在了满屋的石头下面,免得有人惦记。他说,自己捡回的卵石“应该超10万枚,一百多吨重。”其中,“长江玉”占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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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的雕件李强称有人出价100万

李强提出的“长江玉”概念,得到很多重庆石友的响应。据李强估计,在重庆近万石友中,三成在玩“长江玉”。江津人何炜在李强的影响下,开始寻找和收藏“长江玉”。“长江玉不像形体石、画面石,它的价值在于石头本身,有着玉的品质。”何炜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在长江边捡了四年“长江玉”。没有奇形怪状和美丽图案的长江玉,必须雕琢成玉器。但在2010年前,重庆很少有人加工玉石,而送到沿海加工,即使工艺最简单的手镯,单只要价也在6000元左右。“如果把捡来的石头加工成玉器,光加工费就得倾家荡产。”

在李强带动下,重庆境内玩“长江玉”的人越来越多。而何炜所面临的烦恼也是沿江“玩玉人”的烦恼。为此,何炜与几个捡石人在江津开起了第一家玉石加工作坊,专门雕刻长江玉石。江津白沙镇人钟家湘,也开了一家玉石加工作坊,来自重庆、宜宾、泸州甚至武汉的客户源源不断地找到白沙镇来。他说目前有“接不完的业务”。业内人士估计,近十年来大重庆片区及长江上游泸州、宜宾等地,“长江玉”加工作坊已有近20家。

“长江玉”原石和雕件的交易也成为长江奇石交易的重要内容。在重庆巴南区鱼洞老街,奇石交易市场有30多户商家,其中就有专营长江玉石者;渝中区泰古古玩城,也有整层楼专事包括“长江玉”在内的长江奇石交易;重庆观赏石协会,每年举办“万石博览会”;全国各地的玉石商人,也会赶来重庆“淘宝”。泸州、宜宾,石友中也有人专门进行长江玉石的寻找和研究,自发形成的“石市”也有长江玉石交易。很多人靠着捡石头,年收入三四十万元以上。

捡“长江玉”的也不只是重庆,15年的时候,也是相信石中有玉,泸州合江县南滩镇的上千村民开挖河道昼夜寻宝。然而遗憾的是,记者将村民赠与的两块石头带到四川省地质矿产局113地质队矿勘院进行鉴定时,高级工程师杜光荣认定,这就是普通的石英,其主要成分为二氧化硅。本身价值不高,需要精细加工才能挣钱。

李强决定将自己的余生花在整理满屋的石头上。“取名、配座,溯源追宗。”他把推广“长江玉”,当成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李强认为,“长江玉”并不是指长江河床上的类玉石料,而是包括长江所有支水系流域所有的类玉石料。内江出现的“大千玉”,江津笋溪河、塘河中出现的“笋溪玉”、“桂花玉”,按他的分类方法也应该归为“长江玉”。李强认为,“长江玉”作为一个大类,得到认同和走出去的可能性更大。

李强说,他将收藏的石头整理好后,想全部捐给国家,他相信只有国家来管理,他的宝贝石头才有真正的归属。但是,10万枚石头到底该捐给哪个部门,他并不知道。

“人们给了黄龙玉一个机会,也应该给长江玉一个机会。”李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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