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论第三弹:议题发言|过去的是历史,历史的开端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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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除了别有用心者,没有人会否认台湾自古属于中国的说法。即便是“自古”这个词所代表的时间段有一些争议,但恐怕也不会有人对台湾与大陆有历史联系这个客观事实叫嚣。中国人很早便开始在台湾经营,古有“唐山过台湾”的说法,大批大陆移民来到台湾,将一种天然的血缘关系在宝岛上确立起来。因此,台湾自古以来属于中国,其实也是在强调一种血缘与文化基础上的历史联系。

认同危机的现实

现代国家以“民族国家”为主要国家形态,而民族国家最初是以民族这一血缘文化物作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两岸血浓于水正是基于这个道理。但是在后全球化时代,民族国家的形态正在被重新形塑,承载于传统民族国家之中的血缘、民族等观念也正在遭受冲击。虽然民族国家还是国家建构的主要形态,但凝聚内部的方式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民族这个概念是可以被建构的,是“想象的共同体”。民族国家的力量在于认同所带来的凝聚力,但现代社会的认同已经不局限于民族、血缘,国家有能力通过巧妙的修辞和论述,建立起一套代替血缘与文化而实现群体凝聚的价值与原则,用美国学者布鲁纳的话来讲是一种“记忆的战略(strategiesof remembrance)”。

所以你会看到,“独派”苦心经营多年,当发现在血缘和文化上无法切断和大陆之间的关系时,他们转而使用了其他的说法,比如通过民主强调自身的独特性,在实务上则极力和大陆保持距离,从而将台湾摆在与大陆的一种对立的格局中,这其实是在削弱建立群体之间的“同时性(simultaneity)”,即共同的情感与生活体验。缺少了这些东西,群际之间很难产生共鸣,疏离感由此而生。

这种策略在一些人身上产生了影响,新一代台湾年轻人在两岸事务中多少有彼此你我的观念。当然,除了现实政治的因素,也有历史的根源。两岸之间血浓于水不假,但遗憾的是,在中国向近现代国家形态迈进的过程中,台湾因为甲午割让而脱离了现代民族国家的发展进程,换句话讲,缺少在统一政治权威下的认同融合过程。严格来讲,从1895开始后的一百二十余年的时间里,台湾与大陆实现国家统一的的时间,只有抗战后的四年。尽管退居台湾的国民党政权,通过威权体制培植起了一个“中国意识”,但这个“中国意识”却在冷战与内战的“双战”环境中,缺乏现实关照,这个认知越来越依附于国民党政权的执政力量而得以生存。所以当台湾民主化后,失去体制力量支撑的中国认同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

继往开来——两岸的新历史记忆

历史和现实造成了中国的认同,在岛内出现中国认同下降的情况下,两岸在政治上出现了渐行渐远的局面。新世代本土意识高涨,而且是临界“独立建国”的本土意识。两岸的认同凝聚需要一套稳固的话语体系,原有基于亲情的话语论述仍然重要,但对于新一代的台湾年轻人而言,这样的话语的作用有些捉襟见肘,这是两岸统合无法回避的现实。

乐观的是,所谓的民意,本身就是一个变量,群体内部的共同体验可以被构建,那么两岸新的时代联结也可以破茧而出。这看上去是从零开始,但两岸传统的血缘认同和历史记忆,提供了彼此相同的语言和文化,其实方便了共同体验的快速传播。

所以准确来说,这是一种继往开来。在承袭以往血缘财富的基础上,赋予国家认同以时代意义。而承担创建民族新记忆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在两岸青年的身上。所以你会看到,无论是“三中一青”,还是“一代一线”,青年都是大陆涉台工作中不可或缺的一环。青年工作,特别是针对台湾青年的工作具有战略性意义,就是因为青年是塑造未来两岸互动模式的主体。

相较于父辈而言,当今两岸青年的历史包袱很轻,彼此之间没有多大仇恨,这是一个好的结构性开端,那么接下来要关注的,就是如何在互动的过程中,建构出一套具有时代意义的价值原则,并在此基础上塑造一种新的群体认同。这种形而上的成就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也需要实际问题的铺陈。艺术来源生活,理论来源实践,互动应着眼在最具有生活气息的层面。一个《甄嬛传》可能比蔡英文的“转型正义”在青年中更有话题。在我看来,全球化正在为两岸青年提供了一个共同话语空间,在全球化面前,两岸青年会面临诸多相似的问题,存在相似的困扰,这种共鸣或许可以成为新的历史记忆的根基。

 

西进的另一种可能性

当然,互动需要机制的保障。当前,大陆在台湾发挥政治影响,在机制方面还存在

一定障碍,因此鼓励台湾青年来到大陆变成了一个可行的方案。随着台湾经济水平的不断下滑,越来越多的台湾青年选择西进大陆,在大陆各项惠台政策保障下,开展自己的事业,寻求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客观上,他们参与了两岸时代连接的建构过程中,这有助于强化他们的国家和民族认同。但有趣的是,这些西进的台湾青年,在参与大陆国家建设的过程中,反而和台湾产生了一定的距离,关注自身在大陆的境遇胜过台湾整体的境遇。以政治参与为例,如果你去问这些青年是否愿意回去投票,得到的大部分是否定的答复。一方面,是因为台湾年轻人对政治的冷漠感,多年的政治摆烂,并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能改变台湾的大局;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陆的工作让处在打拼阶段的他们应接不暇。和老一辈台商相比,新一辈台湾年轻人无产无闲,一次投票所要付出的成本较大,且不见得有什么样的回报。毕竟在大陆的呵护下,岛内的政治纷争,与他们个人的生活无关,何苦吃力不讨好。

于是人们难免假设这样一种景象,当越来越多的台湾青年来到大陆,并且不愿意回到台湾时,岛内了解大陆的人越来越少,政治生态也会越发的封闭,也越容易被煽动,与大陆的隔阂也会加深;新时代的两岸国家认同和两岸命运共同体意识的确在建构过程中,但只是局限在一部分人之中,台湾大部分青年依然脱离与中华民族的国家建设进程之外,从某种程度上,强化了两岸的疏离感。这种想法并不是否定两岸青年互动交往的作用,只是在看到“连锁社群”在增进两岸互相了解的积极意义的同时,审慎评估其对岛内政治生态的实际影响,在立论上能够更为全面。

过去的是历史,而历史的书写在今日。新时代的民族想象正在被勾勒,而为此添砖加瓦,是吾辈青年义不容辞之责任。

戏言至此,贻笑大方,盼些许亮点,与君共勉。

(文章为海峡论坛·中华文化发展论坛上的发言,转自两岸视点、华广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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