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巴古村的故事

#根据我的一个梦改编的,在兔坛发过。稍事修改了一下。#

姆巴古的故事


那件事过去了将近两三个月了,这两个月的很多个夜晚,当梦见那些血淋淋的无辜非洲乡民,梦见那些叛军拿着刀枪哈哈大笑,梦见那个女人和那些白人士兵笑吟吟的场面的时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煎熬。

你也许会问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么,以下的一些东西,能给你一些启示:


(一)

如果不是因为当野外观察助手的收入不菲,对回国找工作也有帮助,我也许就早早的回到国内,在家中吃着西瓜和冰激凌玩游戏了。只要一等硕士学位证到手,马上去找工作。

那天,我从贝尔法斯特的一个欧式自助中餐馆吃饱喝足,并且带了一份外卖回去,打算晚上接着吃。其实欧式中餐和美式中餐有个共同的特点:不原汁原味。但是由于是自助餐,所以,我会经常光顾。

"嘿,瑞卡多。"迎面走来我的老师昆克博士,"想好了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瓦干达共和国的丛林和稀树草原去观察动物?"昆克博士是德裔英国人,说话带点德国腔调。他在猫鼬,鬣狗,狮子等非洲动物的观察上很有建树,论文不少。最近,他就发了个邮件寻找野外观察的助手。由于人手不太够,一直想要找我去凑个数。

"那个非洲的瓦干达共和国么?"我听了有些害怕,据国内一些媒体和一些论坛报料,这个位于南部非洲的伊斯兰教共和国最近时局有些不稳定,由西方几个大国支持的叛军正在国内肆虐。我想了想,只能说道:"博士啊,那个地方只怕是不安全,有消息称那边时局不是很稳。"昆克博士听了毫不在意:"不用担心,只是教派冲突而已。全球几大主流媒体都是这么报道的,时局应该不会太糟糕。"接着他翻了翻眼睛,盯着我说道:"有报酬哦,有工作经验哦!对你回中国以后找工作,很有好处哦!"

这诱惑真大,简历上可以添一笔,还有小钱钱!好吧,我答应了。

“好,你是个爽快人”昆克博士说完跟我勾肩搭背,”中餐?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能给我尝尝么?”昆克博士说完打开我的盒子,捡了几个春卷丢进嘴里。”老师嘴下留情,我的晚饭!”我说到,接着对他说,”老师啊,要不下次我自己做点吃的,给咱们小组带。我有我们家秘传红烧肉的菜谱,到时候做了给你们带好不好。这次就别吃我的晚饭了。”

“那感情好啊,不过我们小组的荷兰女孩子可是个激进的纯素食主义者。你就不怕她会生气么。”昆克博士眼珠子转了一转,”不如这样吧,到时候的非洲之行你来给我们做午餐?”

天呐!救命啊!我一不小心就被当成这小组的伙夫使唤了!


(二)

野外的旅行开始于这一年的六月份,到了瓦干达以后,我才知道国内的媒体和一些论坛报料的是真的,叛军已经占领了近1/3的国土。由于局势的原因,原来计划半年的工作不得不缩短到三个月。很多物种,我们不能观察得到。博士很无奈的告诉我们,时间有限,重点观察一些大型的,容易观察的动物。这几天在野外观察的时候,昆克博士大骂BBC,CNN:"什么教派冲突么?简直就是斯大林格勒战场!BBC,CNN这群猪猡(Schwein),把我们害惨了!"

由于时间变短,总的任务也见少了。但是单日的观察任务,数据分析工作量增大了。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本区域的观察与数据分析完毕。昆克博士说:"最近你们也很累了,大家都休息两天。两天以后,我们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观察另一个动物群落。"接着他又警告说道:"不要走太远,有消息称最近这里局势不稳定。"

可惜我并没有听昆克博士的话,如果听了,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也不会看到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更不会备受良心煎熬。

那天下午休息开始以后,我就慢慢的走远了,到处拍非洲丛林与稀树草原结合地带的风景。不知走了多远,我看见眼前有个受伤的非洲黑人小兄弟躺在地上,五到十岁的光景。小兄弟穿的还不错,好像是中国品牌的什么衣服,然而被撕得粉碎。他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像是跟什么动物搏斗过。他痛的说不出话,躺在地上挣扎着想起来。

我把他架起来,这才意识到,我离我们驻扎地很远了。我四处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建筑之类的。有建筑至少有人,有人就至少会有些简单的医药品。孩子这伤不处理发炎了,可不好。

还真有一个,我发现了远处有一个类似红十字会救助站的地方。于是我把这孩子背着,跑到了那个建筑边上。

"有人吗?救救这个孩子!"我跑到建筑门口,敲门喊道。
“年轻人,有事么?”开门的一个年老的白人妇人,操着爱尔兰英语口音。她把我和那个小兄弟接进了屋子,听我讲明事情的原委以后,跟我说道:"年轻的孩子,我们这边的是唯一的医护人员袁女士正在祷告,她是个华人。我想你再等等,说不定她愿意帮助你救救这个小兄弟呢?她是个善良的基督徒。"
等了半个小时,这位袁女士终于出现了,这位华裔女士的脸长得很像国内一位同姓的女演员,只不过剪了一头碎发。她一脸"哦原来是支那人"的表情,冰冷着脸。"她不喜欢看见其他华人么?"我很疑惑,但还是问道,"袁小姐你好,救救这个小兄弟吧,他伤的很严重。"
这个袁小姐看着我们俩,脸上泛着嫌弃的表情:"你们走吧,我不救非上帝的子民。""拜托了袁小姐,这个小兄弟这么可怜。就帮帮他吧!主不是说过,要行善么?"我苦苦哀求,”而且,你们不是红十字会么?红十字会要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啊。”。旁边的老妇人也劝道:"袁,即使这孩子是个异教徒,你看看他伤的这么重,如果你家的小男孩小女孩也成这样,你会忍心么?"
最终这个袁女士同意了,然而给小男孩疗伤的过程中,一直在骂骂咧咧的,什么非基督教的子民都是脏的,什么中国不是基督教之国所以她加入了外国国籍,什么圣战消灭异教徒之类的。我只能忍着,毕竟她还是治好了小兄弟。
小兄弟清醒了一点,看着我,却不看袁小姐。我问他,家在哪里?小兄弟用带着非洲口音的英语说道”我家住在姆巴古村!先生,来我家坐坐吧,我们村,我们家可好了。”

我说,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晚上我还要回我们老师那边。我们在谈论之时,却没有发现,袁女士听了以后先是惊讶,之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狠厉。


(三)

"妈妈,"小男孩回到了村子以后,扑向一个胖胖的黑人妇女的怀里,"是这个中国哥哥救了我。"

给他疗伤的是袁女士,严格来说不是我。可是这个孩子却只字不提那位袁女士。也许是他听懂了一些袁女士骂人的中文词汇?也许是袁女士在给他疗伤的时候骂骂咧咧和嫌恶的表情,他看在眼里,却不说出来。
在跟小男孩进村子的时候,我四周参观了一下,姆巴古村的条件确实不错,农田里稻谷,小麦,玉米等作物长得茂盛。村庄的居民区修着很多条水泥路,虽然脏了点,但还是很像样。最主要是是房屋修的整整齐齐,不像很多其他的村子那样脏乱差。
"啊哈,是个中国客人,来来来到我们家坐坐。"大妈很热情的招呼我们坐下。接着,大妈拿出了一盒中国的茶叶泡了茶,还拿出一些干炒的花生和玉米招待我。”女士,你的待客方式跟我们中国人很像啊。”我对她说道。”是吗?”大妈莞尔一笑,”说起我们这个村子呀,跟中国渊源还很深呢。”
原来,小兄弟的父母,大妈和大叔住的这个村子,曾经有不少人作为矿工帮中国一个公司在这附近挖过矿物,与中国工人同吃同住,产生了感情。中国公司卖矿产赚了大钱,为了回报他们,除了付工钱之外,还请来了海南省一个的500人的基建队帮他们修缮了村庄的道路和房屋。基建队里面有几个农民出身的工人,闲暇的时候还跟他们交流怎么种地,怎么养牛养羊,甚至手把手帮助他们干了些农活。这些姆巴古村民有了中国人建的设施和房屋,在他们自己本身的辛勤劳动之下,近几年这个村子在这一带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富庶之地,颇有些乱世中的世外桃源的意思。但是,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这样的富庶在这样的乱世,会吸引匪帮,甚至是国内叛军的注意。

小兄弟的邻居们听说来了外人,还是帮助过他们的中国来的客人,都来找我问这问那。”中国先生,你们那边的村子是不是比我们的还要好啊?””中国先生,是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很会种菜种米种麦子啊?””中国会派兵来帮我们平叛么”。我一一的回答了他们,然而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好了大伙们,这位先生是我们村村民的大恩人,别再让恩人难堪了。”一位四五十岁上下的中年黑人大叔走了出来,这位就是姆巴古村的村长,据小男孩的妈妈说,当年他是这边矿工队的领头。”年轻人,中国人是我们村的大恩人,你又帮了我们村的孩子。”这位村长居然还会中文,虽然非洲口音依旧很重,”我们村子该如何报答你呢?”
我看看天色已经晚了,便对他们说,天色已经不早了,问他们有没有方法把我送回去,我的老师同学肯定担心我了。村长满口答应了下来,并开出自家的越野车,带着我上路了。
"年轻人,"路上,村长小心翼翼的对我说,"你的任务做完以后,劝你的同学和老师们赶快走吧。我们国家的局势不稳定,那群天主教派的叛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听说很多村子已经遭他们的毒手了,只怕我们村多半是他们眼中的肥肉啊!"
叛军?天主教派的叛军?屠村的叛军?我感觉似乎掌握了一些不得了的消息。接着我答应道"好,我会告诉我的同学和老师的。"

“真羡慕你们这些中国人,能生活在和平的地区,”村长由衷的感叹道,”瓦干达再打下去,我们姆巴古村这样富裕,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四)

两天以后,我的老师和同学们动身前往新的驻扎地。
让我开心的是,新的驻扎地是那天我去的姆巴古村。昆克博士找当地向导打听过,知道姆巴古村的富裕,并且重要的是离新的观测点近。当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十分开心,对老师和同学说我帮助了那个村子的一个孩子。博士和同学们都夸赞我,昆克博士半开玩笑的说道:"瑞卡多,你真是我们的幸运星啊。要是他们知道我们跟你是一个学习团队,我们在那个村子肯定会受到盛情款待的。"
沿着熟悉的路,我们驾车开向姆巴古村。然而,当我们快接近姆巴古的时候,却听到了嘈杂的噪音,接着空气中飘来了浓浓的硝烟味与血腥味。昆克博士示意大家别出声,”瑞卡多,跟我去看看”然后带着我悄悄的从车上下来躲在附近的一处草丛里观察情况。
我们被眼前的一幕幕惨剧惊呆了,一群穿着制服,手拿美式步枪的黑人正在屠杀村民,他们胸口飘着十字架——我从国内一些军政论坛上面看到过,这些黑人穿的制服似乎就是那个国家叛军的制式,胸口的十字架,正好说明了这是村长说的叛军。他们用步枪射杀,用枪托敲村民的头,有的甚至拿着砍刀切瓜砍菜一般。还有几个黑人甚至提着一袋袋的大米麦子,手里提着牛腿羊腿,乐呵呵的走着。这个本应该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的景象,却发生在了21世纪这个非洲的小村子里。我又仔细一观察,惊呆了,那天的那个袁女士,现在正穿着野外考察的制服,跟几个白人士兵站在一块,笑吟吟的跟他们说这说那,完全看不到那天的嫌恶和冰冷。虽然那些士兵撕掉了国旗和国徽,但是从装备上可以看出,他们用的是美军的装备。看来,正如一些论坛上面说的,美军还是派人介入战争了。
我准备拿出手机,把这一幕幕拍下来,昆克博士按住了我的手。"瑞卡多,你不要命了,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发现,你就惨了。"他低声对我说,"不要说什么美军了,即使拍下来了,美国当局也会抹掉一切证据。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悄悄的逃跑吧。"接着我们像猫鼬,黄鼠狼那样的小动物一样,悄悄的将脑袋缩进矮树丛,然后悄悄的逃走了。
路上,我和昆克教授都不说话,那样血腥而恶劣的场面,我们的心情都不好受。
几天以后,观察提前结束了,比缩减了的计划的三个月又少了将近一个月。回家的飞机上,昆克教授对我说:"瑞卡多,看来你的预测是对的。回去之后,报酬如数付给你。这次事件提醒了我,如果以后我们选择野外观察,一定要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
接着,他说了一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最凶残可怕的野兽,往往是哪些被美好价值包装,内心却极度嗜血的人类。与他们相比,非洲的鬣狗和雄狮都不算什么,更遑论猫鼬这类小动物了。"


(五)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祖国,回到了我日思夜想的那个山水洲城。看着马路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看着商业街人来人往;看着我家附近日新月异。正如那位村长所说,有幸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家,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我不知道那个非洲小兄弟一家有没有幸运的逃过大屠杀,甚至不知道那个村子还有没有人存活。希望他们一家在屠杀之前就好好的躲起来了,并和存活下来的人一起重建姆巴古村。我又想到了那个袁女士,基督教应该说是个劝人向善的正教才对。为什么她信了这个以后,变得这么恶毒,阴鹫。不过想到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叛军,瞬间明白了。这类宗教,也许只是他们排除异己的手段而已。

不知怎么的,这几个月时常做噩梦,梦见那个非洲小兄弟浑身是血的站在我面前,梦见那些叛军刀砍枪杀,梦见那袁女士和美国大兵那笑吟吟的嘴脸。于是我打开电脑,把这个事情完完整整的记了下来。以警醒世人,不要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口号,轻易使自己的家园陷入战乱。

同时我也暗暗发誓,谁想把我们的祖国也变成这样,我就跟谁斗到底。

全部专栏